他压抑在柔和皮囊下的内里嗜血暴戾、疯狂恣肆、残酷压迫,这才是魔尊!
是那个杀人如麻、三界闻风丧胆,令人震悚的魔尊!
章楚脊背僵硬,呼吸困难,腿窝发软,那短短的几秒又仿佛很漫长,他什么狎昵的想法都没有,一种极端、仿佛溺水般的濒死恐惧感攫取着他,章楚抬手狠狠朝对方脖颈劈去。
但人类的速度放在魔尊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一股劲风袭去的瞬间,魔尊陡然睁开双眸,微一扬手,他那如利刃般的手劈就被轻轻化解,还不待魔尊腾起怒意,章楚又是一记脚踢,这下真激怒了魔尊,他放开人,转而拽住他的手,转身就要走。
“放开,你要带我去哪儿?”章楚在后面继续拳打脚踢,甚至想拔出腰间的手|枪,他来魔界多日,枪一刻也未曾离身。
然而魔尊龙行虎步,周身魔气四溢,发丝都透着凌厉,大掌死死扣着他腕子,几乎要捏断。
章楚不明白事情怎么会突然这样,难道是因为自己提了他亡妻,引他震怒了?
“陛下,你冷静点,”章楚急迫道,“你有家庭,你有孩子,你想干什么,你——”
他话音未落,魔尊突然停下脚步,章楚鼻尖差点撞上他后背,抬头就见后门处,烛阴不知何时立在那里。
他似乎只是过来想找他父亲,无意间撞上,面上有几分尴尬,耸耸肩,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爸,你……”
“回去,玩你的。”魔尊冷声道。
说完,他径直带章楚离开了极乐神殿。
章楚只觉得一张脸都要丢尽,他恨恨咬牙,还不等生出更多念头,他只觉眼前一晃,面前不再是魔界绚烂之极的夜空,而是一处寝殿——这是魔尊的苍月殿。
宫殿大而空旷,只有外界月光映入,他被拽入殿中,殿门砰地一声在身后关闭,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章楚正欲抽枪,魔尊却突然转身,狠狠抱住了他。
那力道之大,仿佛要把人勒入血肉,他压抑后的呼吸声就在耳边,“章楚……”
章楚猛地一愣,但这是他听见的最后一句话,下一秒,鼻尖突闻一股奇香,他失去了意识。
桑冉抱着一个已经软下的躯体,把头深深埋入他脖颈,“章楚……”
魔尊的失态并没有持续很久。
高门大殿,长月高悬,任外界如何喧闹纷乱,隔着一层殿门,里间也是寂静的。
这计划外的一夜,是他没料到的。
魔尊坐在宽大的赤金镂刻龙椅上,无尽的黑是他的底色。他眉眼隐在暗处,高挺的鼻梁把光劈开,一半晦暗、一半明亮。
如果仔细看,能看到他下|身已经鼓起一个骇人的弧度,但他只低低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他的脸色依旧是那样平静,仿佛天色将明前、最黑最暗时刻的海面。
椅子很宽,上面铺着软垫,足可躺下一人,而此刻,章楚就枕在他腿上。
他掌心轻抚着手下的人,就像抚摸最贵重的珍宝,一墙之隔的殿外,群魔乱舞,淫|荡的声音甚至传了过来,而墙的这一边,他只能听见章楚不甚均匀的呼吸声。
这几乎是偷来的一夜。
桑冉没料到在章楚清醒状态下接吻,对自己的冲击竟会这么大,以至于之后几乎无法忍受。
无法忍受这个人把自己忘得干干净净,无法忍受他现在还不是自己的,甚至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是。
他就这样坐了很久,直到天色将明,帘子里婴儿床上隐约传来动静,他垂眼看在自己腿上枕了一夜的章楚,又将他的头发理了理。
章楚不该记得今晚,是自己乱了阵脚。
他会慢慢地、一点一点地、不择手段地、让他心甘情愿地,回到自己身边。
——
第二天章楚醒来后,照样是在自己的床上。
他头痛欲裂,脑子像要炸开一般混乱,他撑起身子坐起来,环视四周,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昨夜发生了什么。
昨天,夜兰节……他最后似乎是追出去找魔尊了,他找魔尊干什么?好像是想问问他的任务……
然后呢?
电光石火间,章楚脑海中冒出两句话。
“陛下,刚才为什么会下来吻我,真的只是想完成游戏吗,你把我当成了谁?”
“我并没有把你当成别人,你跟家妻确实很像,但你们是两个人。”
“……妈的。”章楚罕见地蹦了脏,一拳捶在床上。
昨晚他也喝了两杯酒,喝点酒就要耍酒疯吗,他懊恼地捂住了脑袋,只是为了赢得比赛的一个亲吻而已,想不出昨晚自己怎么会问这么蠢的问题,这下魔尊会怎么想他?
自以为是、自作多情的蠢货吗?
章楚嫌恶地闭了闭眼,唰得掀开被子下床,叫人打了凉水来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