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和高三在不同栋的楼,甚至没有连廊。
高三在学校最内里最遥远的地方,像与世隔绝,前面有很大一片树林,是学校特意为了把整个高三圈起来种的。
这样很好,平日里无论校园歌手大赛或是其他热闹的活动,高三生们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影响。
这样也有点不太好。
沈桎之去找池煜,要从五楼下去,越过大片的树林,再横跨红色的半圈塑胶跑道,最后还要叹口气,走上高一楼的三层,找到池煜班级的时候额头都出了一层薄汗。
而池煜被人喊出教室的时候整个人都呆若木鸡。
这个时候已经入了秋,风刮过身上会起一身鸡皮疙瘩,池煜出来的时候没穿外套,一看见沈桎之就立马打了个冷战,心也跳起来。
沈桎之倚在走廊的栏杆上,很轻地喘气,问池煜今天下课之后有没有空,方便的话可以一起去实验室。
旁边人来人往,池煜怕站在中间挡到别人,也学着沈桎之往栏杆上靠。
其实沈桎之根本不必要千里迢迢跑过来问。
池煜的生活无趣得令人发指,每天学校、家里和实验室三点一线,只不过最近他父亲回来谈合作,经常在家,于是池煜便经常没有来实验室。
而池煜则根本不会拒绝沈桎之的邀约。
沈桎之听到池煜答应后很轻点了点头,把手里的一个笔记本递给他。
“这是我之前整理的资料,还有一些我的笔记和想法。”沈桎之对他说,一定要看,当然不要上课偷偷看。
池煜说,好的。
池煜同他讲,其实可以放学后再来找自己,说完池煜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他一张擦汗。
沈桎之没有推脱,接了过来,象征性地在额头上印了几下。
沈桎之说:“怕你下课就跑了,而且最近政教处查手机查得严,怕给你发信息害了你。想了想,好像还是亲自过来跟你说一声比较保险。”
他这番话真挚又合情合理,池煜找不出错因,却仍觉得不应该这样。
思来想去,他发现自己可能又陷入了“不值得”的误区,认为沈桎之大老远跑过来只为了站在自己面前问今晚要不要一起去实验室,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情。
但是沈桎之似乎并不这么觉得。
他只是看着池煜接过笔记本,跟他说,应该穿外套再出来,初秋很容易着凉感冒。
池煜刚刚张开嘴想回答,上课铃就响了起来。
在走廊的学生慢吞吞又不情愿地停了打闹,推搡着挪回了教室。
池煜也来不及讲话了,一把推了沈桎之肩膀,说“你快走。”
沈桎之不着急,轻轻睨了池煜一眼,分不清是笑没笑,摆了摆手,慢慢地走了。
池煜站在原地,看着沈桎之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走廊尽头,周围的人潮亦褪去,可呼吸却没有办法平静下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笔记本,手指都发颤,心情好像当初在撒了金箔纸的领奖台上第一次摸到奖杯。
两个人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开始同行。
池煜的楼栋更挨近实验室,于是每天下课就在楼下等沈桎之,放学的人吵吵嚷嚷越过他,他一动不动,像执着的雕塑,背着书包在那里站着,直到沈桎之的身影出现。
第一天的时候甚至差点闹出笑话。
池煜第一次等人下课,未免很紧张,看见沈桎之了下意识低下头躲避了对方的视线,直冲冲往实验室走,把准备好的台词颤着声念出来。“你终于来了,我们走吧。”
沈桎之一把扣住他肩膀,把他转过来。
两个人面面相觑。
沈桎之的表情很淡,问,不吃饭了吗。
池煜站在原地愣住了,羞耻心从头燃到了脚。
大概是他又脸红了,表现的很明显,于是沈桎之的心情看起来好了一点,嘴角轻轻地扬着,说,先吃饭,再实验。
所以后来两个人的行程就变成了一起吃饭,再一起去实验室。
当然不是每天,因为他们没有办法把所有晚自习都请假。他们属于比赛梯队,大部分到最后要走保送,但为了避免破坏校规的平衡,他们还是被要求一周至少按时上三天的晚自习,老师会正常考勤,如果缺勤太过分也会被约谈。
这导致池煜那段时间上晚自习总心不在焉,会想前几天晚上在实验室里的时光,觉得好像大梦一场。
实验室的其他人见到他俩的熟络,全都大吃一惊。
一个已经上大学的师姐某次周末回来看望大家,还一拳锤在池煜的肩膀上,说真了不起,居然能把沈桎之拿下。他们说,认识沈桎之好几年,也没见他跟谁有特别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