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像抓救命稻草一样在池煜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喊他名字。
池煜很平静地转过身来,半弯着腰,凑得很久,轻轻地碰自己的脑袋。
沈桎之在这一秒发现自己竟是能感受到温度的。
头上热热的,一触即离,是池煜的手指,两个人都感受到这份小心翼翼,因此都沉默了几秒,各自都不知道该讲什么。
池煜的睫毛长的过分,背着光,在亮晶晶的眼眸上颤抖,像蝴蝶的翅翼。
沈桎之忽然就也跟着平静下来了。
池煜对他说晚安,他便也平直地道了晚安。
等到池煜真正转身去开门进屋,关了门的那瞬间世界便寂静。这里应该不是什么市中心,外面的车道进了夜就很少再有车或人来往,只剩一道的路灯矗立,漫天遍地是发亮的雪,在黑夜里微弱地闪。
沈桎之想起小时候在老家祭祖,烛台红光晃得漂亮,他被奶奶拉着跪在蒲垫上跪拜,她念念有词,听不太清讲什么,出了庙棚她追问,却只被回三个字。
“天注定”。
如今或许也是天注定。无论明日再次睁眼他是雪人还是沈桎之都无关紧要了,或许这是留给他绷紧了弦的人生的喘气,又或许其实也真的只是自己须臾的一场梦境总之,道过晚安了,就先闭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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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回家
池煜半夜醒了几次,睡不安稳,到了第三次莫名其妙被惊醒的时候开始回忆自己睡前有没有吃药。
他不太想得起来,只好开了床头灯,去柜子那边把药都倒出来数。
因为晚上去聚会喝了酒,他只吃了几种跟酒精不冲突的,安眠效果大打折,便难怪会醒好几次。
屋内的暖气打得很足,池煜还在地上铺了厚毛毯,于是打着赤足站着,把药物清点了一遍,有点百无聊赖,不免想起刚回家的时候在门口遇到的雪人沈桎之。
到底是太无聊忽然闪过的念头,还是其实一直因此而辗转难眠,池煜想,如果非要对自我坦诚,那我一定会选择后者。
池煜想起来那一幕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被邻居小孩们堆在自己门口的雪人,居然会开口说话,还是用的沈桎之的身份。他把药物统统塞回柜子里,又穿上鞋往外走,想,如果是喝醉了现在也该醒酒了,如果是产生幻觉了那现在吃完药也该消失了。
他郑重地踏出房门,要去见让自己一个晚上醒了四次的怪雪人。
花园里黑漆漆一片,街道上也只有路灯矗立,好在池煜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睡前偷偷下楼给门口开过灯,因此现在雪人身上披罩了一层白幽幽的光,很明亮。
池煜环顾了一下四周,很小心地走向那团雪,又慢慢地蹲下,去看它。
雪人的纽扣眼在夜里显得平静和渗人,黑乎乎的,似什么吸人魂魄的漩涡。池煜盯着它,用目光描绘这团雪的轮廓,又再看了一遍它的红围巾和微笑,心里不免想到如果沈桎之裹上红围巾像迎宾小姐一样微笑的样子,感觉很好笑,便真的很轻地笑了出来。
他很少有这种发自内心的快乐,笑完又觉得不太好意思,这样幻想实在对人不太尊重,便想着向小雪人道歉。
怎知下一秒对方开了口,还是沈桎之的那副嗓音,很平静。
他问:“笑什么?”
池煜被吓一大跳,险些要往后跌倒,惊魂未定地看向雪人。
它还是顶着那双黑漆漆的双眼,不会转,也没有什么奇异的光芒由中散出。
雪人怎么会说话?
雪人怎么可能是沈桎之?
池煜在这一秒开始自我反思,看来还是要遵循医嘱吃药。
“你怎么没睡?”池煜问他。
沈桎之回答得直白:“被你吵醒了,本来就睡得很浅。”
池煜很想接嘴,说都怪他,自己也睡得很浅,所以才半夜跑出来找他。但话甚至没升到喉咙被咽下去,只堪堪在心里冒了个头就被压低了。他们或许不是这种可以开玩笑的关系,十年前不是,十年后便也不会是。
于是池煜就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蹲在原地好半天,凝着近在咫尺的沈桎之,努力地回想对方的脸,却不太能有印象,但或许对方在自己心底有些许阎王的形象加成,导致一想到这个人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沈桎之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高兴,不知道是自己太久没回答他还是因为晚上回家看见他对他视而不见将其扔在屋门罚站,自己反而跑去睡觉这个行为积攒下的怒气。总之沈桎之又开口了,还是疑问句:“怎么穿这么少就跑出来了?”
这个问法很熟悉,因为从前沈桎之也这么问过,有几次池煜半夜偷做实验,两个人改了半天都有问题的代码忽然跑起来了,他便惊喜得忘了一切,穿着很薄的睡衣跑去敲沈桎之的门,对方开门第一句便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