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骑着马儿飒沓而来, 笑容灿烂:“我和族人们听闻师娘和北鞑大单于正在龙城对垒, 特来相助!”
此刻不是叙旧的好时机,阿芙直接从身后抛出一颗人头,道:“这是他们左骨都侯朝鲁的头颅, 我们来龙城的路上刚好撞上这家伙带着五千人藏身此地, 设下埋伏,多半是打算趁暴雪对你们不利。”
“我们便也埋伏在了附近,暴雪刮起来后,就把他们都解决了, 前面和大单于作战的也是我们大风部的人。”
当今北鞑除了巴图尔外,最能征善战的将领就是朝鲁。
蔺南星本以为朝鲁是被留在了大虞境内,不想巴图尔竟下了这么大一盘棋,让最好的将领率领一支足有五千人的队伍足足十日蛰伏不出,只等这次暴雪一举偷袭!
若非刚好有阿芙带着大风部前来援助,只怕此战虞军损失惨重!
蔺南星认不出朝鲁,但叶回认得这人, 他点了点头,示意阿芙说的不错。
蔺南星暗中握紧的短刀的手稍稍松了松,道:“阿芙,你们带了多少人来?”
阿芙的马匹停在蔺南星侧前方,是个对蔺南星恭敬谦让,又并不融入虞军的占位。
“两侧的伏兵约三千人,前面拦截北鞑大军的队伍是四千人。”
蔺南星的指掌握紧又松开,在粗糙的刀柄上重重摩擦。
巴图尔的军队即便因为诱敌之计而伤亡惨重,也至少有一万五千兵马。
阿芙的族人统共七千人,此刻与北鞑军正面对上必然讨不了好。
虞军需要立即加入战局,与大风部包夹鞑子大军!
但……
这太像一出连环计。
蔺南星目光紧锁住眼前的胡女,阿芙的眼眸依然如湖泊般湛蓝澄澈,精神气比在大虞时好了不知凡几,笑容也再无含蓄温婉,反倒如朝阳般明媚。
两年……足以改变一个人太多。
大风部与北鞑不论从什么关系来说,都更为亲近。
若是阿芙回部族后真有一番造化,该帮的也更该是巴图尔,而非他们这些曾经亏欠过她,苛待过她的虞人。
蔺南星阖下眼眸,轻轻出了口气,皑皑白雾自唇边消融于天地间,又似乎与在场的所有人吐息交融,生息与共。
“虞军听令,杀光鞑子,援助友军!”他睁大凤眸,大手松开短刀,转而拔出辞醉。
“是!”
虞军们的应声响若洪钟,无数蹄声奔如雷鸣,冲破凛冽朔风,跟随阵前的一人一马,跃入未知的白雾之中。
阿芙也紧随在蔺南星的侧前方,如伴月之星,不张不扬,静默开道。
蔺南星长刀一挥,身前的鞑子应锋而倒。
阿芙也亮出蔺南星曾送给她的弯刀,在冲杀中避开族人,瞄准鞑子伺机进攻。
胡女的武艺不比白锦、岳秋这些娘子军的将领来得精妙,举手投足却野性恣睢,手起刀落如鱼戏莲叶,轻盈灵动。
仿若一头被放归山野的鸟兽,或进或退,或攻或守,都是遨游。
这就是沐九如的徒弟,也是蔺南星的徒弟。
两年的空白能改变人许多,但日积月累的相处却永远不会被抹灭。
性格底色也不会为境遇辗转,桑海桑田所改变。
阿芙永远是他和祜之的家人。
——永远值得信赖。
阿芙的身侧骤然冲出个鞑子,长矛几乎要插入她腿中。
蔺南星余光瞥见,手指一翻,抛出铁臂鞲旁插着的短刀,直直扎入即将伤到他家大弟子的贼人后脑。
阿芙注意到了蔺南星的施援,于奔腾和杀戮中大声道谢:“多谢师丈!”
许久不说虞话,让她直到现在才想起师丈才是正儿八经称呼师娘的词汇。
蔺南星倒是从来不在意被弟子们叫师丈还是师娘,总之都是和沐九如再亲近不过的关系。
他应了一声,道:“你自己小心些,咱家去前面会会巴图尔。”
阿芙应了“好”,之后又叽里咕噜对周围的大风部人说了几句,便立即冲出了数人跟在蔺南星的身后。
大风部的话语与北鞑类似,但也略有不同,蔺南星只能大抵听出阿芙命令族人追随他,那些族人称阿芙为“圣女”。
看来他家祜之的大弟子回归部族后,别有一番造化,在族内地位很高。
也难怪她的族人愿意追随她与北鞑为敌,帮助大虞。
几个异族人的护从聊胜于无,蔺南星看了他们一眼,便踢马冲向更前方,一边砍杀鞑子,一边寻找巴图尔的踪迹。
擒贼先擒王,向来是最有用的策略。
今日的巴图尔显然是背水一战,为了让暗藏的左骨都侯朝鲁的伏击计划成功,北鞑大军不惜折损大量兵力,只为引诱蔺南星所带的虞军入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