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湾洗完手,脑子里又浮现江钗临死前的愤怒,她不曾解脱,如此年轻必然满含不甘。
但是,这种失去理智的赴死之举,又好似她迫不得已的自戕。
是谁把她推向了悬崖边上?
余湾处罚过许多祭司,大都是年事已高的老人,经历人生起伏后最终做出了的越界选择 ,哪怕事情暴露,临死也算了而无憾。
江钗呢?她的自愿真的是自愿吗?
难以释怀,余湾用冷水泼洗着脸庞,思绪占据脑袋根本冷静不下来,她不得不重新戴好手套。
待恢复平静,余湾站起身,决定去寻求悲剧的根源。
…………
泰虹很清楚,从任务失败的那一刻起,她就不该再回师门了。
可是她像一张被牵了线的风筝,无论飞向何处,最终都要被扯回去,不然她就会跌落在地,永世不得翻身。
她们的聚集点在城郊的一栋别墅内,大门处挂了白幡,内里一片哀嚎。
师姐死了,连尸体都未留下,门徒只能将她的遗物收集留作纪念。
可怜奋斗多年的江钗,所有衣物加起来都不够一行李箱,她被榨得干干净净,受益的师妹们更加心痛,难以接受这种结果。
泰虹流着泪默默走进去,然后跪倒在师姐的遗像前忏悔。
其她人见状,立马围上去忿恨指责,判定她是害死江钗的罪人,是叛徒,是白眼狼,是师门的污点……
泰虹低着头一一接受,她何尝不厌恶懦弱无能的自己。
还好这时师傅出面了,她们的师傅,在祭司里面排第七,暂称她为七星。
多年前,七星执行任务时摔断了腿,用尽方法都没法恢复,于是后半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她被徒子推着,红肿的眼眶还残留着泪漪,见到泰虹,虽然十分失望,但还是用嘶哑的声音安慰:“人死不能复活,钗儿为师门付出全部,我们却不能救她性命,实为一生之憾…泰虹,希望有一天,你也能像她一样勇敢,担起师门大任。”
泰虹咬着下唇,默不作声。
浮卉在旁边恨恨道:“师傅!难道师姐的死就这样作罢吗!泰虹背信弃义,逃避责任,最终导致师姐惨死它地,她妄顾师姐信任,背叛我们师门,就该以死谢罪,才对得起大家!”
“浮卉!休要狂言!”七星制止住徒子的胡言乱语,看着跪地泰虹叹息:“你也跑了多日,去休息一下吧…”
“师傅——”
“闭嘴,不许再胡说!”
泰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环顾四周,众人眼中的恶毒和冷漠趋于一致,像一把把刀子直逼咽喉。
然而这时,来了位不速之客,分散了大家对她的敌意。
余湾,杀死江钗的真正凶手,她居然敢跑来师姐的葬礼!
浮卉几人差点冲上去拼命,幸好七星提前拦截住,语气不善地看着来者问:“肃清者不去处理要事,来鄙人的陋室为何?”
余湾无视一双双仇恨的眼睛,仔细打量着周围道:“七师姐,你这里可不是什么陋室,其她师姐的据点少有这种规模。”
“哼,老大,十一,十三,三十五她们住的比我要好上几倍,你不能只拿我和秋银升比,我们不在一个层次上。”
“是吗?”余湾走到江钗的遗像前,沉默良久,才背对着众人说:“可是,没有一个师姐会像你一般,去教唆徒子,为自己卖命求荣……七师姐,明明没能力负担她们,为什么还要收这么多徒子呢?”
”你在说什么!你杀了江钗师姐,还来这里侮辱我们的师傅,真以为我们都是软柿子任你揉捏吗!”浮卉简直要气炸了,她掏出利器飞了过去。
余湾轻松接住,将其放在案桌上摇头:“按你们的天资,本不该入祭司的,祭司任重道远且无退路,灵根不强者进来,必然是举步维艰……”
得,这又把徒子给羞辱了个遍,简直是跑人家地盘上撒尿示威。
众人气得发疯,偏偏又毫无办法,像余湾说的,她们天资不够,混口饭吃都勉强,当下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余湾的对手。
“七师姐害了她们。”
突如其来的结论,让七星神色一变,余湾说话太直了,很容易创醒某些执迷不悟的人。
她冷哼:“肃清者的意思是说,我们这些愚钝的底层人,本不配与你们为伍对吗?”
“没有悟性,没有慧根,整日里又为生存奔波,还要满足你的虚荣心,使得她们一直活在焦虑与困苦之中,最后不得已去铤而走险。”余湾深叹口气:“有自弃的念头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