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在你们之间的空气中不断生长着。
安吾的脸上逐渐浮现出错愕的表情。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你，好像在确认这是不是在开玩笑。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他斟酌着语言，“祂交给我的第一个任务是……让我去接触织田先生？祂希望让织田先生为衔尾蛇效力吗？恕我直言，这很难做到……”
“不。”你说，“仅仅是去收购一个出版社，成为他的编辑，出版他的小说。不需要去干扰他的决定，亦或是创作。”
“……”安吾陷入了短暂的思索，他试探地说，“其实成为他的编辑，并不需要收购出版社……”
“但是如果收购出版社，可以给出版社改名字。”你说，“而且可以第一时间拿到他的小说，还可以拿到他的小说原稿。”
安吾的眼神流露出满满的无法理解，“难道祂、就是说，那位……是织田先生的书迷？还是说……”
他看了你一眼，“实际上，这是神子大人自作主张，假传圣旨……”
“总之按照我说的去做，祂给出这样的命令，一定有祂的道理。”你冷酷道，“这是那位的伟大布局中的一环。”
“……我明白了。”安吾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他到底明白了什么。
“您的面。久等了。”
老板端着拉面走出了厨房，笑吟吟地将碗放在你面前，“请慢用。”
你抬手，正要拿起平放在碗上的筷子，动作却倏地顿住。
半张脸。
红彤彤的面汤里，浮着半张脸。
黑色的发丝是细细的面条，在热气腾腾的血汤中蜿蜒。
面条上面就是配菜——森白的鼻骨从中间打碎，还连着皮和粉嫩的肉，半个唇从汤里笑出来，浅淡地勾着。那只露出来的眼珠乌黑发亮，与零碎飘着些肉沫的血汤一起，倒映着店里的灯，还倒映着你的脸。
你的脸与碗里的半张脸奇妙地发生了重合……
太熟悉了、这碗中的脸，即使只有半张，你也能一眼认出——这就是你的脸！
“怎么了？”安吾察觉到你的异常，看了看你面前的汤，又看了看你，疑惑地开口道。
如果他能够看见你所看见的景象，就不会问出这样的话，更不可能如此淡然自若。
他能够看到的，只是一碗普通的拉面。
事情已经非常明显了，你又出现了幻觉，并且又是在翻开死灵之书后。
死灵之书不仅会带给你力量，也会让你……越来越异常。
好了、不要再看了，这是幻觉，仅仅是幻觉而已。
“……没什么。”你垂下眼帘。
第113章
在安吾错愕的眼神中，你将碗整个端了起来。
碗中的半张血脸摇摇晃晃的，你将它拿到桌子往下的地方，灯光被你的影子遮住，碗中的黑眼珠便失去了如水般流动的神采，颜色好像没洗的干海带。
你把碗放在了拉莱耶旁边。
拉莱耶本来一直在座位上扭来扭去，一边抱着吞了一小半的死灵之书不放，一边很不安分地把触手往地面上伸。
察觉到你在它身边摆了一碗热乎乎的拉面后——姑且称那是拉面。拉莱耶便收回了往地下伸的触手，转而朝碗中伸去。
绿色的触手尖尖先是触碰到了碗中人面的额头，拉莱耶好像被烫到一般，触手骤然缩了一下，但紧接着，它又将不止一条的触手探了过去。
不论小猫所属的物种害不害怕高温，总之，你的拉莱耶是一只不怕烫伤的勇敢小猫。
红色的血汤一点点低了下去，黑色的头发黏在雪白的碗壁上，眼珠被拉莱耶的吸盘吸起来，接下来是煮得烂熟的皮肉……
就这样扒拉着，小猫整个一只掉进了碗里，它进食的速度很快，还不忘记用两只触手吸着死灵之书。
没过两分钟，整碗拉面便消失了，然而小猫依然蠕动着，发出低低的惬意声音。
你一愣，连忙将小猫提溜起来，“碗不能吃。”
然而你将它抱起来的速度太慢了，碗底已经缺了一大个口子。
至于拉莱耶，虽然刚才整个掉进了碗中，身上却没有任何油渍或者汤渍，整只猫和新的一样，还用触手慢悠悠地戳你的脸。
安吾一脸茫然。
坐在另一张桌子旁边的老板目瞪口呆。
“对不住，我会赔这个碗钱的。”你歉意地转头望向老板。
老板看看你，看看拉莱耶，没敢说话。
“这是赔钱的问题吗？”安吾揉了揉眉心，他看了看老板，拿起自己的公文包，站起身将老板请到一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等他回来的时候，老板已经远离了你们的桌子。
“碗钱和面钱我都付了。神子大人，这只……这位是？”安吾盯着拉莱耶，盯了一会儿，便忍不住皱着眉移开了视线，但很快他又用理智强行把视线重新转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