辕邈有些迷糊,看着那张与自己十分相像的脸,轻声喊着:“王兄?”
“愣着做什么!还要孤亲自教你们做事吗!”辕赢喝道,随即看向辕邈,“这么晚跑出来做什么!”
进殿的宫婢都被此景吓了一跳,也是被这一声喝才反应过来,连忙去准备干衣热水。
被凶了一声的辕邈有些怔然,她动了动略微缓过来的指,慢声道:“王兄好久没来找我玩了,阿邈好无聊,今日想找王兄一起打雪仗。”
辕赢一愣,也慢慢软下声来:“是我不对,王兄错了。”
他是太子,年龄也到了适中的时段,自然要忙于政事。忙了,便会空不出时间来陪伴自己的亲妹妹。
于此,辕赢有些自责。
他又何尝不想一直陪着她呢?
只是近年战事吃紧,若是他能变得强大些,父王母后、辕邈、乃至于天下百姓,都不会受陷于苦难之中。
他见过前朝败落的遗子,很惨淡,迷茫。
辕赢不愿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变成那样,他要变得强大。
唯有强大,做任何事才能畅行无阻。
辕邈见他难过,就笑着安慰:“王兄有什么错呀?这回就算是阿邈错了吧。”
那双同她并无二致的黑眸毫无波澜,只是静静地凝着她。
将热水干衣准备好的宫婢们为辕邈暖身,过了好一会儿,辕邈感觉自己好像化了,又好像活过来了一样。
等她被宫婢们抱出去的时候,便看见辕赢站在屏风外一直等着,看见她出来,辕赢伸手将人抱走。
“你们下去罢,今夜公主同孤睡。”
宫婢们见他也没有过多责罚,暗暗松了口气后便退出殿外。
辕邈被他抱去桌案前坐下,她有些抗议地抓着他的衣裳,道:“王兄,你不累吗?阿邈有点冷。”
“冷?”辕赢将她抱紧了些,“现在呢?”
她还是摇头,挣扎从他身上站起来,然后飞快跑向他的床榻钻进那厚实的被褥里咯咯笑着。
“王兄快来,这里暖。”
辕赢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轻笑一声便吹灭桌案上的灯烛,缓步走向前。
想起来,也是很久没有跟她一起同眠了。
辕邈很是自觉地往里挪了挪,也是知道今夜打不了雪仗,乖巧许多,她拍拍褥子,道:“王兄快来给我讲故事。”
辕赢无奈笑着说:“好好好。”
等到辕邈沉沉睡去,辕赢蹑手蹑脚地提着灯走向案桌前坐下,他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床上之人的动静,等到坐下后,才放心许多。
父王身体不好,有很多事都是由他代劳的。今日还有很多公事未看,朝堂上的烦心事让他这几日心情烦躁不已。
可现在看着她宁静的睡容,辕赢不免平静许多。
连带着看奏章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可当他看完后,回到床上准备歇息时,惊慌地发现辕邈身上烧了起来。
灯烛照近看,那张小脸上满是病态的潮红。
这一病,就病了足足七日。
辕赢很是自责,也对此下令宫中禁止夜行,更是增派了许多宫人看管公主,不许她随处乱跑,哪怕是要来寻他。
一直到现在,辕邈已值少女年纪,还是被禁令夜行。
甚至白日都不许她出门,除非有诏令,若是出去传到太子耳朵里,看管的宫婢便会拉去杖毙,作以警示。
辕邈为了手底下的宫婢们能平安些,自然也就老实待在自己的宫殿里。
不过今年多了个人陪她,倒也有趣。
晏听霁总是比辕邈醒得快些,他睁眼后望见殿外的白意,先是困惑地眨了眨眼,旋即晃醒还在睡懒觉的辕邈,嗓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那是什么东西?”
辕邈掀了掀眼皮,只能瞥见一点白,而后转了个身,继续睡着,“不知道。”
“你不知道?”晏听霁坐直了身子,喃喃道:“那等我知道我就告诉你。”
说着,他便赤脚下了榻。
倒也聪明,知道先跑回偏殿再出门。候在殿外的宫婢们见到他都跟见到煞星一样,连连低着头不看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晏听霁确实也没看她们。
赤着一双脚就踩进雪地里,也是被冷意侵骨,他才想起来自己忘了穿鞋。
可他不想管这么多,只想着弄清楚这是什么然后告诉辕邈。
他先前一直在昏暗的环境下生存,所以他的一双眼极为明亮凌厉,对于这样的光色,自然第一时间便能捕捉。
毫无杂质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