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次三番的主动邀约,投其所好,肖一妍都不上钩,直接问他想干嘛。她不排斥谈恋爱,排斥的是不认真的对待。
温远航倒挺坦然:“我想和你好好发展。”
“哪种发展?”
“结婚那种。”
肖一妍:“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们各方面都很合适,合适才能走的长久。”他咧嘴一笑:“你信不信我都要说,我想安定下来,朝着组建家庭的方向发展一段关系。”
肖一妍想了想:“你觉得我是最适合的那个?”
温远航没否认,诚恳道:“也是最喜欢的那个。”
好消息:多年前暗恋的男孩想跟她认真发展一段恋爱关系。
坏消息:他选择她,有可能是因为他觉得她的各方面条件都很适合组建家庭。
但是没关系,相机坏了还可以再修,肖小葵觉得不合适还是可以分手的啊。
肖一妍就这样说服了自己,毕竟她喜欢他那么久,喜欢他的长相身材还有身上超绝的松弛感,现在又多了一项——近乎无耻的坦然。
两人手拉手逛遍这座城市的犄角旮旯,对话常常跳脱又无厘头:
“你说你是一只猪。”
“你是一只猪。”
“………你想死吗?”
“那我是一只猪。”
他做了个鬼脸,逗得她哈哈大笑。
-
肖一妍毕业后,在父母强硬的安排下回了家。
她战战兢兢在自己并不熟悉的企业领域上起了班。
恋爱谈的不温不火,温远航常在港岛,两人只有周末能聚。如果他忙起来,那就半个月一见。
肖一妍的工作不适合她的长远发展,她很早就意识到这一点。
她不是没有抗议过,但父母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已经持续了几十年,变为一种不容置喙的习惯。老一辈的人,不认为学艺术能正儿八经的成为职业,那是他们不熟悉也不了解的领域。平素酒桌饭局上,听到的更多信息都是花边新闻和黑暗幕后。
他们了解她,认为女儿这样单纯的性格,与其在北方漂着撞个头破血流,不如早早回到家这边,过舒适自在的日子。
他们有人脉,有资源,足以庇护她安稳。
而她所谓的不适应,只是还没有把思维习惯拗过来。
肖一妍又怎会不懂他们的想法呢?
这是她的亲生父母,他们又怎么会不希望她好呢。
可是为什么,她会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一条玻璃缸里的金鱼,那些保护她的,偏偏也是让她窒息的。
她在浴缸里整日整日兜圈子,明明一缸水都是她遨游的领地,明明她的记忆只有七秒,只要她自欺欺人——七秒之后又会是崭新的领地。
可她偏偏就是无法欺骗自己的真实感受。
肖一妍开始崩溃。
这种崩溃,就像手握一只无懈可击的鸡蛋,但就是怎么都捏不碎。生活是一成不变的沼泽,她所学所爱皆无用武之地,工作环境沉闷压抑,工作内容始终无法适应。这里不需要个性,也不需要老师耳提面命的创造力。
甚至不需要过剩的自我意识。
肖一妍感到迷茫,而这种迷茫,在父母终于见过温远航后列举出种种反对意见后,又升级为了强烈的愤怒。
她就像只炸毛的小鸟,与他们爆发了有生以来最严重的争吵: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总要我按照你们的意愿去活!是,你们是没有反对我的恋爱,但你们会表明对他的看法和态度!而你们明明知道你们的态度对我的影响力!”
“——我叛逆?我活这么大真的叛逆过吗?你们没有见过我的大学同学,她们才是真的叛逆!我敢说没有谁家的女儿比我更乖更听话了,我一直在理解你们,但你们为什么不能理解理解我呢?”
“——我就要和他在一起,大不了我以后不住家里!”
那天晚上,又是个台风天。
南方总是动不动就台风暴雨,从小在此长大的人早已淡然处之。
肖一妍顶着大雨驱车前往惠城,很奇怪,她在最难过的时候,最想见的人不是男友,而是季知涟。
——也许是她内心深处知道温远航并不能设身处地理解自己的困境。
那天晚上,肖一妍讲了很久很久,季知涟也托腮听了很久很久。
她倾诉完了,只觉口干舌燥,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掏空,只余迷茫:“知知,我该怎么办……”
季知涟给她倒了杯水:“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