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菱不愿相信父亲是这样的人。
所以问题一定不是出在父亲身上。
那么就是季知涟做了什么,勾引了父亲。
姚菱感到恶心,感到愤怒,感到嫉妒——季知涟竟然夺走了姚学云的注意力,分享了姚学云对自己的爱意。
厌恶和委屈,像一条阴沟里钻出的蛆,密密麻麻啃噬姚菱的心脏、折磨着她。
姚菱真恨不得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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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知涟在文学社如鱼得水,她交到了很多新的朋友,甚至开始喜欢上校园生活,在这学期开始前,她就已经申请了住宿。
宿舍八个人,四个上下铺,生活简单有序,还带洗手间。
八个女孩子,分为三个班级,早在季知涟住进来第一天的晚上,姚菱就和她们一边兴致勃勃和她聊天,一边丝毫不见外的脱个精光进了浴室。
季知涟呆若木鸡。
她不喜欢被别人注视自己的身体,也不愿意双人同洗,因此每天都是等她们洗完,再抱着衣服拿着洗漱篮去洗手间独自洗澡,虽然有点不合群,但也并未影响到别人。
但这天却不一样。
晚饭在食堂,一个打了双份西红柿炒蛋的男生,端着餐盘走的昂扬,目不斜视,炫耀自己新的限量版羽绒服,然后转弯的时候盘子一个飞甩——
全甩到她头上、后背上了。
季知涟几乎是嗖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那男生却真不是故意的,被一堆人盯着谴责,他也觉得自己弄巧成拙,结结巴巴用餐巾纸要给她擦,嘴上连声道歉,滑跪的格外丝滑。
得饶人处且饶人,季知涟推开他的纸巾,不得不提前回宿舍洗澡。
往日女孩子们洗澡都分为两拨,一拨是晚自习之前,一拨是晚自习后。通常她都是最后一个洗,但今天事出有因,她选择了第一个洗。
她第一个洗,要洗头发、要洗身体,后面排队的舍友自然有意见。
女孩子们都骄纵,谁也不让人:“就不能让我进去一块洗吗?我们班晚上要数学模拟考呢,很急!”
“对啊,都是女的,看看怎么了,有什么介意的?”
她们七嘴八舌,不耐烦的抱怨,季知涟加快速度:“我很快。”
帘子被姚菱猛地拉开一角——
她睨着她,笑着回头招呼她们一起过来看:“大家都是女的,我们都没避着你,你有什么非要避着我们?”
她半真半假,带着女孩间的玩笑狎昵:“我今天就要看看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季知涟拽住帘子和她僵持,她感到羞耻,又分不清她到底是恶意还是玩笑:“你别这样!我真的很快好了。”
她飞快地抓起旁边洗漱台上的浴巾,浴巾旁铁架上摆着女孩们的一排玻璃漱口杯。
姚菱似笑非笑打量着她,脸倏地一沉,猛地把帘子一把扯下——
女孩们一向以姚菱马首是瞻,此时气氛变化,变成一场寡不敌众的狂欢,她们争先恐后要看她,嬉笑怒骂地拽着她身上的浴巾:“看看嘛!看看嘛!都是女孩子有什么不能看的嘛!”
季知涟挣扎,但四拳难敌四手,浴巾被完完整整扯下,她因羞耻而挣扎,抵挡的手肘撞到一个舍友柔软的胸部,女孩发出一声痛叫,又愤怒的扑了上去。这场由玩笑引发的闹剧变了性质,一方在搏斗,另一方在制服——
有人打翻了铁架子,玻璃杯一个接一个碎了一地。
地面上都是水,很滑。
她在她们的惊呼中摔倒在那片晶莹碎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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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黄昏,天空橙黄如金。
校园广播里在播放悠扬的流行乐:
远方钟声在响起
蛙鸣唱起摇篮曲
白沙滩月弯弯
爱你香甜的梦里
……
曲调甜美亲昵,让人一听就不自禁想上扬唇角。
操场上,有小情侣在操场迎着北风散步。
篮球场上,有高年级的三五男生,还在热气腾腾打着篮球。
教室里,爱学习的人在专心听着MP3的英文单词,在笔记上圈出一个个红色记号。
这是普普通通的一天,和以往无数个日子没有什么不同。
学生们青涩、如常、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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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漉漉的浴室里。
女孩们作鸟兽散,她们惊恐地看着地板上的血迹——
她们不是故意的!她们的心眼也没有那么坏!
可那个女孩躺在地上,狼狈的、麻木的,潮湿的。
伤痕累累的。
姚菱冷眼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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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医院。
她后腰上的伤口细密分散,最严重的那处,一块不规则的锋利深深扎了进去,需要缝针。其余的伤口,又被医生用镊子处理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