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入年咬牙,重新戴上帽子,口罩,转身就要走——
“站住。”她的声音在他身后漠然传来:“你现在走,被人拍到了,我还有清静日子过?”
江入年颀长身形微僵,走也不是,回头也不是,他顿了顿,听她咳嗽两声道:
“避这两天风头,你再滚。”
他猛地转身,清眸微微睁大,努力压住上翘的唇角。
-
季知涟将两大包超市外卖的东西拎上来,进了门负气地往地上一扔。
乒里乓啷。
“辛苦你了。”
江入年温声道谢,弯腰将两个大袋子拎起放在厨房台面上,将里面的瓶瓶罐罐依次拿出来擦了擦,又整齐地摆放在厨房收纳篮里。
季知涟现在体力是真的不好,只是去楼下取了趟东西,就浑身疲累的不行,她怏怏地看着那个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你就非要做饭吗?吃外卖不行吗?”
江入年看了眼客厅里桌上的外卖盒子,里面是她吃剩的半碗干巴巴的面条,坚决:“不行。”
季知涟闭眼,坐回沙发上,她懒得和他争辩,反正他待不了几天,随他去吧。
沙发上杂物堆积如山,她随手一推,扫出一片空地,随即窝进去,用手机先回复了些消息,又凝神看着微博思索。
随手点进一个热榜,男明星的照片铺天盖地。
精致的、欺霜赛雪的、如随手翻阅的时尚杂志任意一页,是带有距离感的疏离清冷。
厨房门开了,扎着粉色小围裙的居家男人一手端着盘热气腾腾的菜,“嘶”了一声放在桌上,又用被烫着的指尖下意识摸了摸耳朵,还不忘对她温声招呼:“吃饭了。”
季知涟看着他,没说话。
-
江入年喜欢看她吃饭。
尤其是看她吃自己做的饭。
但她吃的太少了。
人又太瘦了。
……她怎么会瘦成这样?
江入年记忆里的她,身体虽然瘦,但骨肉匀停很有力量,远远地就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某种劲力——而不是现在这样瘦出峥嵘之态——她完全可以去T台上走秀了。
桌上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鸡汤撇了油,很清淡的滋味。
季知涟一直沉默地夹菜进食,避开和他的眼神接触,她慢慢吞咽,胃里还是一阵痉挛,她放下碗,闭了闭眼,是真的吃不下。
“再吃一点?”他试探地看着她。
她努力把汤喝完了,搁下碗,回房间睡了。
两人没有交谈,没有言语。
她不想说话,江入年也不打扰她,只是把她碗里的饭倒在自己碗中。
然后安静地咀嚼吃下。
-
第三天、第四天……江入年在客厅沙发上度过了长夜。
他避风头的时间远比她想象的要久。
季知涟的住处恢复到刚搬进来时的明亮整洁,地板光可鉴人,一根头发丝儿都找不到。
他愿意做饭,愿意整理,她都漠然随他去。他给她拖地,看到她房间里的一个黑色纸箱,满脸好奇,但看着她神游物外的神色,还是忍住没有问。
偶尔对话,一般是他轻声说点什么,她有时答,有时烦躁让他闭嘴,或是捧着手机发呆直接忽略。
-
晚上,江入年睡在沙发上,他睁着眼睛看天花板,然后听到了一墙之隔里卧室的动静。
他知道她晚上睡得不好,会整夜烦躁的在卧室内踱步,接着窗户被推开,打火机点燃的声音响起,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在客厅的缘故,让她的活动范围缩小。
她将两人之间划出楚汉河界,如此泾渭分明。江入年尊重她,不舍得再说什么剖析内心的话刺激到她的情绪。
但这次卧室内的动静不太一样。
那声音像是压抑的啜泣,他侧耳细听,心脏已不由揪紧。
季知涟噩梦连连。
他来到她床畔,看她紧蹙的眉簌簌颤动的长睫,她瘦的那样厉害,轮廓却更立体,薄唇苍白干涩如枯萎花瓣,整个人蜷缩成小小一团,在被梦魇折磨,抖得像一片在风中岌岌可危的枯叶。
江入年内心刺痛,轻轻摇晃她的肩膀,想将她唤醒:“知知,知知。”
她迷朦睁眼,涣散眼神让他心疼,他刚一伸手想安抚她,就被她一把打开,警觉厉叱:“你做什么!”
季知涟像一个浑身尖刺的刺猬,她很脆弱,却不愿在他面前示弱,遂撑起身体挣扎下地:“走开——”
江入年见她开始趿鞋穿衣,她脸色那么差,整个人摇摇欲坠,竟还要在深夜固执出门,他忍不住:“你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