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入年诚恳欠身:“我求你。”
他微微闭目,声音发颤:“求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细长香烟摇摇欲坠,蜜色肌肤女伴拿过烟火缸递给刘泠,她不接,目不转睛看着江入年,似笑非笑,带了隐隐对峙只意——似是询问他愿意为此做到哪一步。
江入年视线落在那支快要燃尽的烟上。
刘泠目光中充满探究。
江入年沉默,平平向她伸出手,掌心向上,微微收拢。
他用手给她做烟灰缸。
刘泠双目微冷注视他,伸手朝着他掌心就要按下——
江入年眼睛轻眨,却不曾退后半步。
香烟在触及他掌心肌肤时猛地停住,紧接着被狠狠的扔到了墙上。
刘泠猛然把球杆一扔,球杆咕噜噜滚在角落,砸倒架子,引起周围一阵惊呼。
她再看向他,复杂的眼神多了一丝伤感,声音似喟叹,似不解:
“你们……给我整不会了。”
第41章 知知
李东南并未遵守约定。
时间已过去一周,官方媒体什么都没有发,既没有表态,也没有为江入年澄清。
季知涟坐在南安会奢华的包间里,冷气冰凉刺骨,她的血液也一点点冷却。有侍者端上酒,轻声细语告知她李总已在一天前去欧洲度假。
领班进来,身后跟着几个身高腿长的白面小生。领班神情恭敬,眼神却轻蔑,细声细气告诉她:李总交代过,这是给她的奖励——任她挑选。
季知涟意识到自己被戏耍。
羞辱感如火山喷薄,却又是难以表述的难堪。她用全部的意志力,才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领班司空见惯,见她起身,随即示意招呼男人们出去,却见季知涟似笑非笑:
“不是任我挑选吗?”
季知涟面色平静,内心却晦暗难明。
对于云端的人而言,谁人都只是低微蝼蚁。既然李东南有兴致迫她认清这一点,她何不遂了她的心思?
季知涟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领班没想到在这么侮辱人的时刻,这女子不光不生气,还十分平静。他不由多看了她两眼:“当然。”
季知涟随手指了个最不耐烦的漂亮男人:“要这个。”
她竟是要将人带回家。
而她不知道的是,也有一人,此时正朝着她家的方向奔赴而来。
今夜无月、无星、有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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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知涟在这两年中精神状态每况愈下。
她不止一次思索,询问自己:
——你一直想得到的,是爱吗?
可让你失去所有力量的,偏偏也是爱。
你曾拥有过直面现实的勇气,并试着相信那些微小的但是可触摸的幸福。
却在一次次迎头痛击中,不得不面对事实。
你内心有一头恶兽,它十年如一日贪婪无尽地汲取你,暗自蛰伏着准备随时给你致命一击,它是你混乱童年的惟一论证,亦是过去暴虐的刻痕。
它让你被迫与回忆共感,一次次穿透坚冷如铁的表皮看到不为人知的曾经。
你以为这是一场考验,却发现这是一场无期徒刑。
因为它即是你的一部分。
——会随你至死。
……原来现实的破碎与消亡才是人生的真相。
如此,你还在苦苦坚持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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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太荒谬,现实又太正经。
春宵苦短,春光烂漫。
——不如及时行乐。
这个世上什么都是假的,但疼却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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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入年站在她家门口,呼吸急促如潮,手指屈起,就要摁下门铃——
然后,他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声音。
他浑身僵硬,整个人静默成一尊雕塑。
江入年任由内心兵荒马乱、战火纷飞,任由铁蹄长矛在左胸处的位置肝髓流野,修长指节绞的泛白……身体慢慢地靠在墙壁上。
一门之隔。
他的心于沉静中崩裂、重塑、再次崩裂。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与身后墙壁消融为一体时,那扇门终于开了。
江入年抬眼,冷漠目光与那人短暂地触碰了一下。
那男人被吓得一个趔趄,他模样俊俏,眼神却惊慌闪躲。见江入年直勾勾盯着自己,脸色不禁青白交加,整个人仿佛撞了鬼,下意识为自己开脱辩解:“不、不关我事啊,是她要求的,我只是拿钱办事!”
男人逃也似的飞快,背影急不择路。
江入年深吸一口气,推门迈入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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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很黑,地上四处散落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走进来,地灯随之亮起,光源微弱,依稀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