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文的表情逐渐严肃,他没有发表看法,但你却大抵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这半年过得之所以悠闲,除了壁外调查的频率降低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如今壁内几乎再也没有阻碍你们的强大敌对势力。
逼退了伪王、夺回了领土、揭示了真相,如今,民众对于调查兵团的期望非常之高。纵使大海彼岸的世界几乎没留给帕拉迪岛一丝希望,但在密不透风的高墙之内,近乎七成的人口都声称自己相信,自由之翼迟早会带他们飞过长长的海峡,结束这笼中鸟般屈辱的历史。
最初听到这种论调时,大家无疑是自豪、骄傲的。可类似的声势近来越发浩大,大到让人不得不有所戒备。这种近乎“捧杀”的舆论是在暗示,光消除明面上的敌人是不够的,各个势力仍在暗中蠢蠢欲动,总有人盘算着让你们下不来台。
更令人忧虑的是对未来的迷茫,至今,调查兵团都没有联系外界任何一个国家的渠道,即便有,现在的帕拉迪岛也缺乏对外交涉的筹码。
千年前,古代艾尔迪亚帝国依靠巨人之力开疆拓土,百年前,马莱接过了罪恶的接力棒,大肆侵犯周边国家。无论主谋是谁,无论是主动还是被迫,艾尔迪亚人始终是世人眼中的恶魔,除非有十足丰厚的条件,否则没人会愿意招惹这个烫手山芋。
而这突然出现的天外来物到底是敌是友还未可知,若对方来者不善,以帕拉迪岛现有的科技水平,又该如何抵御这比巨人还神秘的庞然大物呢?
这段时间,埃尔文还是一向表现得游刃有余。但只有最信任、亲近的几个人,才知道他金发中已偶有银光闪烁。
可即便现状不容乐观,你仍抱有一丝希望,在反复查看莱纳的记忆后,那位摄影师口中的东之国度给你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而“西西弗斯民用轻工业集团”——这行印在相机上,以艾尔迪亚语书写的小字,更像是一把被遗失在路边的钥匙,你不知道它能开启哪扇门,但却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一扇门会为帕拉迪岛敞开。
伊莎贝拉还在声情并茂地叙述,你左耳进右耳出,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从她口中捕捉到一个关键词——
“……西西弗斯……?”
“!”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一道电流划过脊柱,你一把抓住伊莎贝拉的肩膀,无论是当事人还是旁观的埃尔文,都被你此举吓了一跳。
伊莎贝拉呆愣愣地看着你,纤长的睫毛像蝴蝶振翅般抖动着。你急躁地摇晃着她的双肩,手上加了些力气,连声音也高了八度——
“‘西西弗斯’!你在哪看到这个词的?!”
“哎——呀!!痛!你疯了吗?!”她没好气地甩开你的手,理了理衣袖上的褶皱,有些不满地瞪了你一眼——“别人说话的时候给我认真听着啊!”
“知道了知道了!赶快说!别废话!”
“就是那个什么破飞艇上写的啊!!”
“飞艇……你刚刚见到的那艘飞艇上写的?”
“废话!我还见过别的飞艇吗?!”
原本还在头痛飞艇出现的埃尔文看见你的态度反倒安下心来——在他心里,你在850年的种种举动,早已落实了比普通人知晓更多信息的事实。如今反应这般激烈,想必是对飞艇的来源有所了解。而事实也的确如他所料,只可惜,你的了解太过浅显,并无法改变帕拉迪岛孤立的现状。
那艘飞艇悠悠远去,这一天,帕拉迪岛的大多居民都目睹了先前从未见过的现代科学奇迹,但大地与天空始终相隔太远,被困于地面的人,能做的仅仅是仰望。
傍晚,利威尔带着新兵们回来了。
阿尔敏和三笠神色略显忧虑,艾伦和你打了个照面,却擦着你的肩径直走过。除了他们三个,其他人看起来玩得还算尽兴:让和柯尼身上的海水还没干透;马尔洛手里攥着两只雪白的贝壳,红着脸被周围几个男生围着起哄;萨沙塞则给你一只漂亮的海螺,它小巧可爱,雪青色的外壳在阳光下反射着七彩的光晕;蕾伯蒂看起来格外兴奋,她喋喋不休地向你描述着大海与天空相接的美景,眼里的光点比夏日的阳光还要明媚几分;韩吉也不负众望,已经开始盘算起对海洋生物的研究……
当晚,你将那只小海螺做成了可以随身携带的吊坠。那淡淡的七彩光晕,似乎象征着新生的希望。
或许那艘飞艇不久后还会造访——抱着这样的想法,你一边投身于希干希纳区的重建工作,一边耐心地等待着。
851年,你没有等来飞艇,反而等来了一艘马莱的战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