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有耳闻,可以这么说吧……”你压低嗓子,以不算实话也不算说谎的方式回应道,“但也仅限于知道他是个狠角色而已……”
“虽然是句废话,但也算中肯的评价,”即便在如此严肃的时刻,利威尔依旧保持着不时怼你两句的习惯,“……我小时候曾和那家伙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
“……哦。”
“……诶?”
这两个语气词分别出自你和蕾伯蒂,之所以反应相差如此之大,是因为你关注的是他前半句的嘲讽,她在意的则是那后半句的袒露。
并不是不关心利威尔的身世,只是你活了这么多次,对于他的底细早已有所知晓。这条消息本身无疑是爆炸性十足的,可作为老油条的你已经不再感到惊讶。
只是人总是要吸取教训,某位金毛混蛋说过,只有当上一次决定成为下一次决定的依据时,它才有存在的意义。回想前不久由于表现太过淡然而引发的麻烦,这一次,你还是打算稍微做做惊讶的样子。
“天呐,原来是这样。”你波澜不惊地感叹着,完全忘了自己刚吐槽完萨沙演技拙劣。
“嘛……很高兴兵长大人终于愿意对我敞开心扉了,但是现在不太适合聊天,这种事还是以后再——”
“——!尤娜!”
“尤娜——!”
话音未落,利威尔和蕾伯蒂一起惊呼着起身,同时,一声震耳的枪响,霎那间冲破了你的鼓膜。
顾不得脑袋里嗡嗡作响的余音,你赶忙回头,只见一枚子弹拖着长长的烟痕向你射来,而在那些层层叠叠的烟圈之后,半蹲着一个带着帽子,身形瘦高的男人。
世界被摁下了慢放键,此刻,你终于目睹了蕾伯蒂和法瑞尔口中的神迹,甚至能看清男人帽檐之下,那副偷袭得逞的阴狠笑容。环视四周,枪口迸裂的火星、利威尔飘动的发丝、蕾伯蒂惊恐的表情,以及不远处逐步逼近妮法的男人……方圆十米内发生的一切,一一被你收入眼中。
然而,慢放不是暂停,由于距离太近,短短几秒内,子弹就击穿空气,直奔你的额头而来。
“可恶!不讲武德的老东西!”你心里怒骂一句。
“躲?肯定是来不及了!想救妮法更是白日做梦!”
“那不如……”
生死交错之际,你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在看清弹道的轨迹后,毫不迟疑地将右手挡在了自己额前。
电光火石之间,世界重新开始运转,灼烧感从手腕蔓延至全身,你的整只右手在瞬间爆裂开来。那是与刀片划过完全不一样的痛楚,不同于后者寒冰般的触感,此刻的你宛若置身于一片火海。
那火海持续燃烧,将周围的景物一并吞噬,你的视野暗了下去,但大脑仍能够思考。这份清醒让你感到庆幸——看样子这次是赌赢了。子弹精准地打入了你右手腕的疤痕,条件达成,你再次步入了时间的夹缝中。
身处的环境骤然扭曲,这是每一次轮回的例行公事,你等待着“尤娜”和克劳斯前来“赴约”,可这次,来的却是几个“新面孔”。
眼前的景象复又变得清晰,可光线却一直没亮起来。这次,你被扔到了一条暗无天日的街道。不远处,一位小小的少年正狠狠揍着一个比自己高出一头的混混。看热闹的路人围成了一个圈,好似正观摩着两只恶犬相互撕咬。
人群外,两道格格不入的瘦弱身影紧紧依偎在一起,那是两个小姑娘,一高一矮,衣衫褴褛,看样子是一对姐妹。此时,个头更小的那个正抱着高点的那个女孩的胳膊,尽管两人都被吓得微微颤抖,但姐姐还是在尽力地安抚着妹妹。
你只能看到那两个孩子的背影,但她们白金色的头发已足够令你头皮发麻,那个喊过上百次的名字几欲脱口而出,只是此时的你,并没有自己声带的掌控权。
那是蕾伯蒂和伊柳塞拉的背影。
只不过比你印象中的还要瘦小不少。
视线拉远,不远处的岔道口还站着一个身型瘦高的男人,他抱着手臂面向骚乱,整张脸都掩盖在帽檐之下,仿佛在评估着什么,没有出手,却也没有离去。
在几个力道十足的肘击后,这场碾压一般的“角斗”终于落下帷幕。少年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朝外强中干的手下败将啐了一口,以此宣告了胜利。围观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那个男人却只是把帽檐又拉低了些,然后转身消失在拐角处。
这场“戏剧”的最后,是少年抬头张望的茫然眼神,以及两个小女孩怯怯的声音——
“谢谢你……大哥哥……”
【Round:6】
“……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