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十八次壁外调查之后,兵团的运转似乎突然遭遇了瓶颈——经费莫名其妙地缩水,作战申请频频受阻。由于资金周转不通,人员也出现了流失,不少士兵纷纷申请调转驻屯兵团。
起先,除了埃尔文外,谁都没有太过重视这一情况——毕竟克扣经费也算王政府每年的例行公事,新兵在见识过巨人的可怕后申请调转,这在往年也时有发生。
引起埃尔文在意的是壁外调查受阻,这是今年头一回出现的情况,仿佛那群久居高位的官老爷们终于意识到——仅仅克扣资金无论如何都师出无名,剥夺核心价值,才是打压一个组织最根本的方法。
另一个令人在意的点是人员流失中的反常现象,按照常理,往年申请调动的都是对自己信心不足,却在壁外调查中侥幸活下来的新人。而今年,这类新人的离去只是开始,没过不久,一些心怀愿景、实力出众的新秀也陆续递交了申请,后来,甚至部分加入兵团几年的精锐人员也选择了离开。
当然,以你现在的身份,这些话不可能由埃尔文本人告诉你。吃饭时少了闲谈的对象,你被动养成了耳听八方的好习惯。这些零碎的闲谈传到你耳朵里已经不知道算是几手消息,但你判断情况八九不离十。
至于原因……大概就是夏季的某个轮休日,在和家人其乐融融地享用完例行的团圆晚餐后,你的养父琼斯·尤利西斯把你单独叫进书房,语重心长地就“是否要继续留在调查兵团”这件事,与你进行了长达两个小时的商榷。
说是商榷,其实他的态度很明显——他希望你能退出,以他的人脉和你的实力,虽说去不了宪兵团,但在驻屯兵团谋个不错的职位,积攒经验后再申请晋升宪兵,也算是比较稳妥的途径。
只不过碍于你坚决的态度,这件事最终还是作罢。
琼斯并没有勉强你,但他默默断了你每月的零用钱,加上兵团近来的财政赤字,你的生活水平一下从富裕跌落至温饱边缘。
算是以他的方式,令你体味了一番忤逆父亲的严重性。
此时的你还未意识到,这些困难仅仅是开始。你的全部心思都放在弥补与蕾伯蒂的关系上,对那些属于干部们的烦恼充耳不闻。
你无心操劳遥远的未来,多年的友情走向破裂已足够令你心烦意乱。
七月份,也就是那次轮休结束后,你本想好好和蕾伯蒂谈一谈。
似乎上天有意帮你,那天傍晚,你刚到寝室门口,便偶遇了准备外出的蕾伯蒂。她穿着一身你从未见过的黑色衣服,和初见她时那副“天使”的印象反差强烈。
一股不安感油然而生,但你尽全力压制了它,努力安慰自己只是想多了。
“那个……我们聊聊好吗……”
“我要去训练,晚上回来再说。”
你的小心翼翼只换回一句冷淡的敷衍,她擦着你的肩离开房间,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出于某种逃避心理,你没有拦住她,而是将一切压力推给了几小时后的自己。为了组织语言,你在摇曳的灯火前将那些推心置腹的台词盘了一遍又一遍。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可很明显,你准备的有些晚了。
七八个小时就这样悄悄溜走。
大概凌晨三点,灯油早已燃尽,在你托着腮频频点头即将败给困意时,门外传终于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是蕾伯蒂,她回来了。
那把钥匙鼓捣了好一阵才插入锁孔,在你沉不住气准备起身去迎接时,对方终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进来。
尽管她极力忍耐,但踉跄的步子、混乱的呼吸,以及周身萦绕的淡淡血腥气,都在向你明示——她受伤了,且伤得很重。
“蕾、蕾比?”你瞬间清醒,轻轻唤了一声。她抬起头,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月光下,泪水混着汗水顺着光洁的脸颊滑落,平日柔顺的白金色秀发此时乱的像一把稻草。
“你去哪了?!你怎么了?!”
“别动!你别过来!”
你意图查看她的状况,却被厉声喝止,她的声音惶恐不安,仿佛你才是那个想要伤害她的人。
“你——”
“我没事……没事……”
“只是训练时不小心扭伤了……”
“训练?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昔日的好友此时以拙劣的谎言搪塞着你,不被信任的感觉让你的耐心瞬间烟消云散。
“不用你管!!”对方却也不甘示弱,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怒意,下一句却又完全没了气势。
“……不用你管……”
“你……管不了……”
“……我去简单擦洗一下就好……你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