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埃尔文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趁你打喷嚏的这一秒,他抓起外套冲你一扔,心里暗自庆幸了一句——
“……得救了……”
“啊哈哈哈……见笑了……”你尴尬而不失礼貌打着哈哈,顺势披上外套,并试图转移话题,“您今天是不是挺闲的?机会难得不锻炼一下吗?太久不动身体会生锈哦~”
“我这两天已经够累的了,分队长今天就放我一马吧……”
埃尔文委婉地诉说着自己对季度会议的不满,带着些许委屈对上你的眼神。
他发觉,你和从前不一样了。
短短半年,你已经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分队长,与他曾经印象中那个时而意气风发,时而浑浑噩噩的尤娜迥然不同。
他知道,你只有在目标明确时才会呈现出这般干劲十足的状态,如果说第一个目标是挽救蕾伯蒂·安吉鲁斯,那么现在,显然你已然在向着第二个目标迈进。
“我也有不得不留下来的理由……”
埃尔文想起你向他讨要分队长职位时说的话,眼睛瞥向你腕上缠绕的白色绷带。
到底是什么理由,能让本能远离纷争的你,心甘情愿地迈入滚滚硝烟——他突然对此感到好奇。
“你的理由是什么?”
“啊?”
他突如其来的发问把你整懵了。
“你为什么想做分队长?又为什么说自己一定会留下来?”
“呃……不是您让我当的嘛?”
“那其他的事呢?”
“其他的什么事?”
“找资助、驯马、那种不要命的训练方式……这些我好像都没让你做过。”
“……骂谁不要命呢?堂堂团长就这么和部下聊天?”你暗自腹诽,嘴上却反问道:
“为什么突然问这些啊?”
埃尔文先是沉默,碧蓝色的双眼微阖,斟酌了片刻道:“只是单纯的好奇。”
对,只是单纯的好奇。
但好奇的并不是理由本身,而是那些理由中,是否有他的一席之地。
刚运动完,大脑还处于缺氧状态,你捡起地上的水壶猛灌了几口,智商才慢慢重新占领高地。
你的理由是什么呢?
这并不是靠一两句话就能回答的问题。
最初是因为无法接受结局,无法接受同伴们的死,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无法接受那个令人窒息的未来。
当时你一心只求解脱,从未想过自己能“死而复生”。
但在生命之火即将燃尽,往昔在走马灯中一一闪现之际,你才发现,原来结局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那之前,挚友被巨人啃食、战友葬身壁外、朋友死于非命……就连你的家,那个仅剩的避风港,也在漫天的流言蜚语中走向破败。
第一世,你的生命轻如鸿毛,而击垮你的,正是那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步入轮回,本来是个心血来潮的选择。
然而,在一次次时光交叠中,那些曾与你擦肩而过或素不相识的人,却接连走进你的生命。
蕾伯蒂、安洁莉娜、伊莎贝拉、法兰、君达、埃尔德、伊柳塞拉、法瑞尔……他们的存在加固了你与世界的连接,像一根根交错缠绕的线,一针针编制着命运的织锦。
你希望大家活下去,也希望自己活下去。
所以你的答案是……为了大家。
……吗?
当格里沙的笔记摊开在眼前时,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就像一只只吸血的虫,狠狠噬咬着你的神经。
墙壁之外是大海,而大海的另一边,是将你们视为恶魔,与你们有着同样外型、同样体温的同类。那样的“同类”究竟有多少,现在仍未可知。
此刻,大家还被蒙在鼓里,等他们真正知晓了外界的真相后,还会愿意在这样的世界里举步维艰吗?
这样痛苦的活着,对于大家来说真的好吗?如果死亡才是更加轻松的道路,那么你现在所做的一切,是否都与真正的幸福背道而驰呢?
退一万步,假使活下来正是大家所希望的,但那些与你并不相熟的人呢?你救不了所有人,无论轮回多少次。那些接连陨落的无辜生命,是被你亲手舍弃的历史尘埃。
是啊……无论去找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到底,其实你——
本质上不过是个自私的人。
两分钟过去,埃尔文没有得到答复。
他只看到你的神情逐渐肃穆,明亮的绿眼睛里暗流翻涌,双唇用力向内抿着,连手指的骨节也被捏得发白。
“抱歉,”埃尔文打算结束话题,“好像问了奇怪的问——”
“为了我自己。”
碧蓝的湖面漾开一丝涟漪,金发碧眼的男人呼吸一滞,抬起头,与你目光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