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你没有说出口,因为觉得没有必要。
或者说,这么评价他,你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算了,不纠结,毕竟到目前为止这还都是我的臆想!”你以洒脱的口吻劝解着自己。
“至于这臆想和现实是否相符……我马上就能确定了。”
从陶帕到霍普弗里的距离不短,即使马不停蹄也要走上大半天。中途,伊莎贝拉和蕾伯蒂折返托洛斯特,而你由于暂时成了编外人员,便趁着难得的“清闲”,悠哉的继续着这趟旅途。
上一次来霍普弗里的经历已淹没于重置的世界线,这处儿时的居所似乎已经与“历史”一词绑定,你之前回来是为了调查蕾伯蒂和伊柳塞拉的过往,这次则是为了弄清自己的过去。
抵达目的地时天色已晚,想到自己这段时间遭受的冷遇,你不禁在心里暗骂了几句。
“啧……该死,都怪那混蛋金毛……”
“等这件事告一段落,有你好看的!”
弗洛伦斯依旧热情地接待了你,此时福利院内已没有敌对势力的眼线,这次会面十分愉快,弗洛伦斯也遵守了曾经的承诺,向你袒露了她知道的所有事。
在你描述了埃尔文的模样后,弗洛伦斯给予了你肯定的答复。从她欣慰的笑容,你推测院长一定为你们脑补了一场感人肺腑的相认,然而事实却恰恰与此相反。
接下来该怎么办?
父辈的恩怨、你和埃尔文的关系、尚未敲定的分队安排、即将展开的850年……千丝万缕,像一团理不清的乱麻,将你的大脑搅得混沌不堪,这导致你对后续的交谈有些心不在焉,甚至连对琼斯这些年对福利院的资助,都是院长说了两遍后你才听清的。
是夜,你躺在客房的床上辗转反侧,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该如何面眼下复杂的现实。
那些盘根错节的命运锁链,究竟是冥冥中早有安排,还是“神明”一时兴起开的玩笑?
掰着指头算算,这已经是你第四次重生,而之前的那么多次,你都与埃尔文擦肩而过。那些相互缠绕、难舍难分的因果,被你们轻飘飘地抛在身后,化作时光洪流中一粒毫不起眼的尘埃。
那现在呢?当一切水落石出,在决心肩负起沉重的未来之后,你还能装作一无所知,与他回归不咸不淡的上下级关系吗?
为了未来,你不能;平心而论,你也不想。
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如今的你已经无法和他成为陌路人。改写未来需要他的力量,即使太阳再高不可攀,即便你与他之间隔着重重阻碍,你也再不想以被动的姿态走过余下的岁月。
你必须和他比肩,再不济,至少也要完成自己的心愿。
你想和大家一起走出高墙,一起面对大海彼端的世界。神的“宠儿”必须承担起相应的责任,这才是在跌倒无数次后,你依旧屹立于此的理由。
“算了,反正也睡不着了,不如干点正事!”
“如果当面无法说出口,那就用写的!蕾伯蒂说得对,一定要表达自己的想法!”
于是,你翻身下床,划了根火柴点亮桌上的油灯,拿出纸笔,唰唰写下了一封书信——
致亲爱的父亲:
在信的开头,我为自己擅自离家,以及之前对您的顶撞致以诚恳的歉意。但这封信的主要目的,是向您表达我的决心——
我不会、也不能退出调查兵团,对于这一点,从踏进那里的第一步起,我就已经有所觉悟。如今,壁内壁外局势复杂,若此时退缩,我定会为自己的逃避悔恨终生。
参军多年,作为一名调查兵活下去,这已经成了我的本心。我知道,您反对的向来不是调查兵的身份,您只是不愿看到我和家族受人利用。关于家族兴衰,我无权、亦无力决定,但就个人而言,一切行为和选择,我皆会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当然,我理解您的立场,毕竟您才是真正承担家族兴衰之人。可不久前我已决心担任分队长之责,面对往后斗争、纠葛恐怕再难脱身。因此尽管万般不舍,如有必要,我会自愿与家中断绝关系,以保证家族日后不受牵连。
这不是威胁,也并非赌气,只是愚钝如我,再想不出更好的权宜之策。我永远是您和母亲的女儿,我们的亲情既已突破血缘,那也一定不会为名分所约束。
写下这些文字时,我正身处霍普弗里。现下,我已然弄清自己的身世:826年,送我来到此处的人,正是埃尔文·史密斯。虽细节暂时无从得知,但我相信,他做出此举是出于善意。我不否认他城府极深,但我仍十分感激他,若没有他当时的善举,我也绝无机会与您和母亲成为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