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敛了然：肢体接触。
于是伸手，握住了齐西棠的手。
齐西棠：“！”
他结结实实吃了一惊，不明白他哥这是犯了什么毛病——从面对面交谈需要间隔两米，到隔着衣服抓手臂，再到现在的摸脸握手，他哥就好像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觉醒npc似的，一直在通过反复的接触确认他的存在。
他们兄弟俩什么时候这么亲近过？
齐西棠认为这是自己找到了他哥反常表现的病源的重要作证：如果不是中枢程序受损导致的后遗症，他哥怎么会变得这么……黏人。
在把他哥和这个词联系在一起后，齐西棠微妙的沉默了一下，然后撇过头，若无其事地开口：“你又不是别人，我为什么要和你置气？倒是你，哥，轮回者可不是让人省心的。”
“我从不为了无关紧要的存在劳心费神。”齐敛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
齐西棠还想说什么，就感受到齐敛拍了拍自己的手，提醒道：“父母回来了。”
齐西棠诧异地略一挑眉：“这么巧？”
他翻了翻自己的记忆，发现只要齐敛在家，他和父母必然也都在场，哪怕他们三个当中有谁不在，很快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巧合”返回家中，包括但不限于公司遭遇袭击、领导因过度加班猝死导致其下属接受了人道主义关怀、因治安管控被临时遣返回家……
大约在齐敛心里。
“家”的概念是等同于“家人”的，而他的家的标准配置就是另外三名家人，不管少了哪一个，家就不完整了，那么，他回家的举动也就失去了意义。
母亲打开了门：“孩子们都回来啦。”
父亲紧跟在母亲身后进来：“好，一家子就该团团圆圆。”
他们说话时的语气、脸上的笑容都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模一样，就像两个被设计好用来表示温情的机器人……不，不是“就像”，是“就是”，父母本来就是两个程序化的npc，把他们与白银之都大部分npc区别开来的是，他们的“孩子”是齐西棠和齐敛。
齐西棠回应道：“我想吃螺旋状的食物数据。”
父亲按照程序，自顾自地说：“今天有高级营养剂，是双头生物的新品。”
双头生物是白银之都医药领域的巨头，它推出的营养剂约莫是什么非法生物实验的废弃品，改头换面就流入了市场。因为使用的高级数据，根据副本自动推演，双头生物的营养剂轻易就获得了广大npc消费者的追捧，占据了营养剂市场不小的份额。
双头生物的新品曾不出穷，反正只要齐敛一回家，双头生物就得出现个新品。
齐西棠拿眼神询问着齐敛。
齐敛微笑：“双头生物今日推出的新款高级营养剂，C.12.7.232。”
232是这款营养剂的版本号，意味着已经经过了232次更新。
但……一款高级营养剂而已，需要更新这么多次吗？
齐西棠微妙地沉默了一会儿，问：“……多了什么？”
“多了一条数据。”齐敛找出双头生物的数据报告，面不改色。
“使用后可以体会到15次口感变化，比231版本多了一种口感。”
齐西棠：“……”
一家人又坐到了餐桌边。
母亲的脸上是惯例的温柔微笑：“回家快乐，孩子们。”
父亲叮嘱：“好好休息休息，别太累着。”
放在轮回者眼里，这一幕有种“一家四口，半死半活”的微妙惊悚感，但齐西棠早已习以为常，拿着那瓶更新过232次的高级营养剂，对齐敛眨眨眼：“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哥。”
什么约定？不过是他作为兄长，对弟弟得寸进尺的单方面让步罢了。
齐敛扯动唇角，扬起一抹笑，算是无声的回答。
而在这座屋子之外，整个白银之都已经开始缓慢崩解，穿梭在高楼大厦里的空轨、执行着巡逻任务的机器人、神态各异的npc……此时都被按下了暂停键，接着失去原有的形体，化为最原始的数据流，一同汇入副本的核心。
——副本正在重启。
齐西棠看到自己熟悉的家、熟悉的父母在消失，陌生的数据流笼罩着他。在他返回等候区的最后一刻，他对上了齐敛的视线。
在一切都在刷新的副本空间里，唯有作为副本主人的齐敛看上去没有丝毫变化，他依旧维持着人类的形体，此时站立在虚无当中，朝齐西棠伸出手。
在他手上，一串细小的数据流立刻飘了起来，其中有一条被单独标红的数据，上面写了备注：“第232次更新后新增”。
齐西棠于是笑了，对齐敛做出一个口型：哥。
第18章 平静之下
◎好奇？求知？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