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舟齐捂住自己的伤口,在昏迷之前最后一个想法,是十分不合时宜的——她竟生得如此好看。
他原以为自己昏倒在公主寝殿,必然是死无葬身之地。可没想到,醒来时竟躺在一张虽然硬,却还算温暖的床上。
浔月并没有告发他,甚至还藏匿了他。这个不受宠爱的公主,究竟在想些什么呢?骆舟齐不知道。
但是这个举动或许对于李浔月来说,是极度冒险与出阁的。
幸好李浔月的寝殿颇偏僻,平日里少有人至,只有一个年老的宫人照顾。那宫人似乎也欺负浔月,只要李浔月不提,是绝不肯多做一件事的。
这倒方便了骆舟齐藏匿养伤。
后来,很久之后,骆舟齐问过李浔月:“你当初为什么不告发我,反倒还帮我养伤?你不怕我是什么坏人?”
李浔月别过头去没有说话,只如芙蓉般秀美的脸上飞起两团红云。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李浔月很久之后,说:“我在这深宫之中,穷极无聊到生不如死。你当日若一刀杀了我,没准也是超脱。”
“那现在呢?”骆舟齐追问。
李浔月迟疑着,垂下头说:“现在,现在我只想你带我离开这座皇城。”
骆舟齐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快到不可置信。他既期待着浔月的回答,又恐惧着这个回答。而现在,他却只想抱一抱这个年幼失母,不得重视,连家宴都不能有一席之地的可怜公主。
“好,我一定会带你离开。”
那个时候,他们都很年轻,爱一个人似乎是很简单的事情。总之,当骆舟齐伤好的时候,他们相爱了。
俗套的故事里似乎都是这样,一见钟情,救命之恩,然后许下生死之约,祈祷不离不弃。
但是,骆舟齐一向都知道,爱情并不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它可以锦上添花,但绝非不可或缺。
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还有很多抱负要去实现。他不像李浔月,是个笼中雀。
唯一让骆舟齐在意的,是李浔月似乎和一个姓叶的官员来往甚密,总是在他下朝的必经之路上等待他,偶尔会攀谈几句。
骆舟齐曾经逼问过浔月和那姓叶的关系,浔月不答只笑,问得急了,便说是“朋友。”
只是朋友吗?
李浔月赶紧转移话题:“中秋家宴的时候,整个宗室的人都会来,当真是盛大非凡,万众瞩目。”她倚靠在骆舟齐身边,眼中全是艳羡和自卑,“可惜,我从来不被允许参加。”
骆舟齐追问道:“整个宗室都来,缘何你不可参加?”
李浔月苦笑一声:“我不过是个宫女所生的公主,活得还不如其他姐姐身边的大宫女。整个宗室人数何其多,哪里有我的一席之地呢?”
听了浔月的话,骆舟齐在为这个善良的姑娘鸣不平的同时,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既然中秋节时,整个皇室宗亲都会参与宴会,那会不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就算不能一网打尽,起义军趁宫里混乱之势而起,必然也可斩杀几个身份显耀的人物!
皇室受创,便是起义军的大好时机!
至于浔月的安危……骆舟齐想,如果他们胜了,他就带着浔月去浪迹江湖。如果他们败了,浔月作为泄密者,必然免不了一死。
那他们也算是生死相依了。
第22章 潦草收场
“后来你们失败了。”叶秉烛毫不留情地补充这个故事惨淡又毫无意外的结尾。
即使他们准备良久,但史书为证,这是一次失败的谋反。
叶秉烛已经想起来了,他曾经在史书上见到过这件事的记载。准确地说,他们的造反失败了,但是某一部分计划确实成功。
“你想利用你口中的那个爱人,套取信息,伺机在中秋宗室家宴上下手。”
骆舟齐像是被人戳了肺管子,猛地回过头,荡起一阵波纹:“那不是利用!是浔月自己要告诉我的!”
这竟然在他的眼里,并不算是利用?
叶秉烛冷笑:“说到底,你在以你口中的爱,掩饰你会害死她的愧疚。什么生死相依,那位公主若是知道,恐怕是会不屑一顾,敬而远之的。”
人性之可怖,是妖鬼远远及不上的。因为你并不会知道此时与你言笑晏晏的人,皮下又藏着怎么样一颗心。
“你懂什么?”骆舟齐暴躁起来,目光阴毒,上前一把掐住了叶秉烛的脖子,“你以为我真的怕那个妖,不杀你?”
叶秉烛却丝毫不见恐惧,只道:“你不想知道后面的事情吗?”
骆舟齐眉峰一动,果然手上不再用力。叶秉烛拿准了此人万分重视自己的后世声誉,他甫一见面便追问自己史书是如何评价他,所讲的往事中宁愿铤而走险也要青史得一笔。现在骆舟齐没得到答案,怎么舍得轻易杀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