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授箭术的太傅从场外行来,对剑拔弩张的氛围似有所觉。
“没什么,太傅。我们闹着玩儿呢!”先松口打圆场的竟是李奕璋,连岳凛都很诧异。
李奕璋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怒火。他知道,现在大绥还用得上叶家,就算事情闹大,自己也讨不了好,只会是几个少年小打小闹。若是前朝中人认为他是一个肚量狭小的人,那还得不偿失。
但是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奕璋极尽怨毒地睨了一眼叶秉烛,从鼻孔中哼出一口气。
漠渎自地上慢慢爬起来,拍开身上的灰尘,默然立在最边缘。当然,也没有人关心他站在哪个位置。
他低垂头颅,几缕略微蜷曲的头发挡住了漠渎的眼睛,也挡住了他的眼中暗暗沉淀的情绪。
箭术对于这些少年们来说,要比文课有趣得多,时间便忽然而过。
墙子百无聊赖地靠在靶子旁边,任凭咻咻的箭矢穿透自己的身体,他还很无趣地为几人计了数。
要数李奕璋的准头最好,其次是他的弟弟,应该是排行老四的,不过他的名字墙子倒没有注意。
墙子其实也挺想试试弓箭,可惜他触碰不到。
下了学已经是酉时,少年们意犹未尽地回了自己的庭院,演武场上很快就空无一人。墙子无处可去,溜溜达达地来到弓架边,想象着自己张弓搭箭的模样。
而这时,一只手穿过墙子的躯体,毫不犹豫地取过了放在最下面的那张弓。
墙子回头,就见平日里高大畏缩的少年舒展开身体,左手搭弓,右手引箭,弓弦抵着他拇指上的扳指,手臂的肌肉因为力量的爆发而死死绷紧。
那张两石弓被轻而易举地拉成一轮满月。
“咻!”
羽箭疾如流星,正中红心!
漠渎放下弓,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兀自还在颤抖的箭尾,神情冷漠狠厉。
没有人能够知道他在想什么,就像是没有人见到过这个质于大绥多年的北戎王子,竟有这样凶悍的一面。
第9章 夜半失火
一到夜晚,定然是整座皇城最阴森诡谲的时候。庄严的皇宫像一座华丽的坟墓,高墙都冰冷得宛如陪葬品。
只有偶尔几个宫人巡夜而过,他们都像是踮着脚,一丁点声音都不会发出。只有投下的一排漆黑的沉默的影子,在诉说着卑微谨慎的一生。
墙子照例到了东四所。虽然白日里才和杨絮吵了一架,但是他并不会因为别人的想法就扰乱自己的计划。
可一进门,墙子就发现了不对劲。
本来应该漆黑如墨的庭院,墙角处竟蔓延起了暖黄色的亮光。可怕的是,这点亮光正以飞快的速度向庭院中侵袭!
着火了!
东四所与皇城在夜晚会落锁隔绝,看顾的宫人并不多,只有一个侍奉岳凛和叶秉烛的太监,住在前院的厢房里。
现在众人都睡熟,谁会发现已经着火?
更可怕的是,东四所的房屋是木质结构,如果火势烧起来,不受控制就只是几息之间!
就这么让岳凛被烧死?墙子心中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行,他得救他们!
墙子立刻施展法术,可不管他扔多少灵力术法进去,根本不能穿透那层无形的屏障,触摸到另一个层面分毫。
“水来!”
无用。
“离火,灭——”
无用。
“坎水,动!”
无用。
这一刻,无力感笼罩着墙子。同时他很不服,天帝绝地天通,凭什么要以这么残忍的方式对待妖鬼呢?
连一处真实的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
他该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岳凛被烧死,然后再等二十年?
突然,墙子脑海中灵光乍现!
他闪身进到岳凛的房间,一刻都不敢停顿,化作一道青烟就要入梦。
可之前数次都畅通无阻的事情,这次墙子却感觉自己猛地撞到了一层无形的屏障上。
有人在岳凛身上布了结界,他进不去!
这个施展结界的人是谁,墙子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杨絮要这么提防自己。
进不了岳凛的梦境,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
墙子一刻不停留,反身进入了与岳凛的房间隔着庭院相对而立的叶秉烛的房间。
唤醒叶秉烛,让他来救火也是一样的。
墙子纵身便进了叶秉烛的梦境。
他快步走过黑暗的甬道,朝着一点光明的方向冲去。很快,墙子就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混乱脏污的满是血迹的地方。
房屋倒塌,断壁残垣被火焰熏得黢黑。倾颓的墙面下,藏着半截断掉的手臂,断口处的鲜血已经干涸,呈现出黏糊糊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