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煜他们说了这些事, 嗓音黯淡没有起伏。杨依遥倒是没那么意外, 胡思鸿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两个人以前还有这样的渊缘,怪不得裴薇转学来的那天, 展煜那么不对劲呢。
胡思鸿对喜欢一惊一乍的杨依遥此刻比他还镇定而奇怪,问她“你怎么反应比我淡定很多?”
“我很早就知道煜哥以前和裴薇认识,就是不清楚细节罢了。”
胡思鸿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不满地说:“凭什么你比我先知道他们以前认识啊!”
杨依遥无语了,说:“现在是你吃醋都时候吗?想想咋办吧还是,好不容易大家在一起玩得挺好的…”
“煜哥,那你现在是什么想法啊?”胡思鸿问他。
展煜把头埋进书里, 说:“我不知道。”
杨依遥站在女生的角度,问他:“那你之前对裴薇那么好,是愧疚补偿还是喜欢她啊?”
展煜不理解:“这很重要吗?”
“当然了!”杨依遥声音瞬间提高了几十分贝,觉得男生的脑回路简直不可理喻,又说:“裴薇这么自强自立的女孩子,肯定受不了你可怜她啊!难不成你自己也分不清这两种感觉?”
被戳中想法的展煜被噎得无话可说——如果心动的来源并不纯粹,还算是纯粹的心动吗?
从小,展煜对于异性仅限于欣赏,最多也就是朦胧的好感,不会在意对方的看法也不会因为对方的冷淡而感到挫败,更不会因为相熟的男生和哪个女孩多说了几句话就嫉妒又烦闷。
他对裴薇就是不一样的,谁都看得出。但人的情感本就是复杂多变,多因杂糅的,难道非黑即白就是绝对错误的?
展煜语气和缓但失落:“我的感觉如何,不是考试的客观题,只有一个正确答案。”
杨依遥又想起昨天的事,继续问:“那你对裴薇和江可伊感觉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了。”展煜斩钉截铁,声线低沉:“完全不同,只有裴薇…让我失去一直以来的自信沉着,有脱离掌控的感觉。这是从来没有的过的。”
胡思鸿很惊讶展煜会说出这种话,他最好的朋友,成绩出色,人缘极佳,在这个年纪似乎从来没什么能难倒他的,可是现在却很失落的样子,没见过他这样。
胡思鸿拍拍展煜肩膀安慰:“没事的,我和杨依遥都会帮你的,我们四人小组不会解散,会一直是朋友,放心。”
“哎,你们之间的事情好复杂。”杨依遥皱眉摇头,“换我也不知道咋办了。”
课间操时间,裴薇借口身体不适和湘姐请假。
展煜今天也没和几个男生一起走,结束以后避开人群,第一个回到教室,见裴薇埋在臂弯里睡着了,只留下安静的后脑勺对着他。
展煜收敛了自己的脚步,走向她,她正抱着长袖校服当枕头,薄薄的脊背随着呼吸吐纳缓慢起伏,睫毛温顺地盖着眼睑,左边眼角一颗极淡的褐色泪痣,他第一次发现,很好看,和她眼睛的浅棕色虹膜相得益彩。
展煜在其他同学走进教室之前,静悄悄把身上的长袖校服的拉链缓慢拉下,轻轻在盖到她身上,生怕惊醒了她。
他的校服比她的身量大很多,把她整个人都完完全全地包裹住。
大概是困极了,裴薇睡得非常沉,直到上课铃响,杨依遥拍了拍自己才醒过来。
盖在她身上的校服,依旧是阳光暴晒过的薄荷青草,在这个闷热潮湿的天气里,分外突兀,她立刻知道是谁的衣服。
她木着脸把他对衣服折好,递到后桌展煜的位置上,即使讲台上的老师慷慨激扬地讲着课,坐在前后桌的两个人谁也没听进去。
放学的时候,好不容易歇了一两日的雨,突然下起来了,绵延漫长的梅雨季节就是如此,就像青春期无望的暗恋,挥之不去的发酵酸味直往心底冲,又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敲打着水泥砖,惹人心烦。
“不是吧?怎么这么突然地又下雨!”杨依遥有点懊恼昨晚没看天气预报,偏头问裴薇:“薇薇,你带伞了嘛?”
裴薇摇头,今早出门的时候她也精神恍惚,忘记把雨伞收进包里了。
展煜在后桌看得一清二楚,他把包里的雨伞塞到裴薇手里,没等她的那句“不用”说出口,就迅速提起书包离开教室。
裴薇把展煜的伞递给杨依遥,说一起撑伞回家。杨依遥知道,她只是不想还伞,这样可以避免多跟展煜接触一次。
三班也放学了,付远归远远见到裴薇就笑着打招呼。裴薇见他手里拿着一把大伞,于是对杨依遥说:“我和付远归一起回去吧,依遥,你这样也不用绕路送我了,他也住在青禾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