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酒吧大门,确保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才按下接听键。
“干什么去了!!都第三个电话了!怎么才接!?”
“没干嘛。”
所幸,电话那头的李女士现在并不在乎她到底在做什么,照例下达指示:“周五,明天不上班吧?”
“不上。”
“回家一趟吧,隔壁钱奶奶家的孙子回国了,就牧野,你回来欢迎一下
“他回国,我回去欢迎做什么?”
牧野回国,管她什么事?
“诶呦,你这小孩,人家跟你从小玩到大,出国六年,回来你都不来见见?”李女士每句尾调都在上扬,好像她是个不要亲戚、不要朋友的白眼狼!
“那还需要我三跪九叩,前去朝见圣上吗?”
“你看你说的什么话!?管你那么多!现在还不算晚,今晚给我麻溜滚回来!”
看着挂断的电话,季知春上一次那么无语,还在今天下午病人骂她是汉奸的时候。
天杀的,她要枪毙老天爷!
季知春从小长大的地方,是江宁大学的家属院,江宁大学远在老城区边上,是城西,
而她所在的酒吧位于城东郊区。
一西一东,她如何能在一个小时内赶回去?
茫然地看向自己锁在树上,上了八把锁的公路车。
她就是把车轮子蹬冒烟了,也赶不到。
况且,李女士要是知道她花两万买辆车,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这事真不好说。
还是先打车回去,至于锁在树上的车
她掏出手机准备给姜蒁打个电话,还没解锁,肩膀就被姜蒁拍一下:“阿姨打电话有事吗?”
“没事,让我回家。”
“这么着急吗?演出不看了?”
“不看了,要是让她知道我来酒吧,估摸连人带盒加起来只能有三斤。”
“那挺可惜,还没到你最喜欢的那首歌呢。”
“没办法啊,”她点开打车软件:“我的车你能帮骑回去吗?或者打个车带回去。”
末了,又加上一句:“我报销车费。”
“车你放心,魏谦昀一会就到,他车能放得下。不过”姜蒁顿了顿:“你一个人这个点打车回去,能行吗?又不是在市里。”
话音刚落,伴随着“祝您一路平安”的机械女声响起,一辆车型锋利,通体黑色的轿跑从酒吧车库驶出。
驾驶座敞开的车窗里,牧野的侧脸一闪而过,
还没等她收回视线,身旁的姜蒁已然扯着嗓子开口:“牧野!!!”
车子缓慢在她们身前停下,在她的角度,只能瞧得见搭在方向盘上,指节分明的手。
“刚刚你说要回江宁,知春也要回去,正好一起走呗?”
姜蒁话音还没落,她赶忙开口:“不用,我打车回去就好。”
“这几点了,再晚点别怪你妈起疑啊。”
“不是”她压低声音:“我不想坐他车回去。”
“啪嗒。”车门解锁的声音清晰地传到耳中,牧野没开口,只是抬手示意她上来。
“不”
“诶,知春交给你了啊。”姜蒁抓过她手里的钥匙,转身就接上电话:
“你到车库了?我这就去”
望着姜蒁匆匆离去的背影,季知春徒然从心里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空荡荡的大街上只有一车一人两厢对望。
季知春无法,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拉车门怎么拉不开?
她暗暗发力,又尝试几次。
“副驾。”牧野凉凉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
稍顿,她站到车窗前,十分温和开口:“我坐后面就好。”
牧野淡淡瞥她一眼:“我没有给别人当司机的习惯。”
这股少爷劲,真是十年如一日的熟悉。
深吸口气,她温声解释:“坐副驾可能不太合适,你要是有重要的人,有误会不太好。”
都干这个了,说不定是金主送的
更何况,视线落在牧野那张脸上,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厮的外形条件,确实出色。
属于靠脸吃饭不会饿死,说不定还能挣得盆满钵满那一挂的。
嗤,视线落在车上,现在不就挣得盆满锅满?
牧野轻笑一声,看过来的神色了然,几乎是同时,她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牧野手臂半搭在车窗上,眉眼中带上几分张扬:
“这么在乎我的感情状况?”
还没等她解释,又自顾自转过去,慢里斯条地开口:
“放心吧
“暂时单身。”
那股子骄矜劲,噎得季知春说不出话
行。
今天晚上一个两个,都听不懂人话。
她咬着后牙,打开副驾车门,坐上去,从牙缝里挤出句:“谢谢。”便不再言语。
一路无话。
头顶暖色路灯,藏在繁茂的梧桐之中,一盏接着一盏,树影与光亮交错,蜿蜒在深夜看起来没有尽头的归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