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什么,越发口无遮拦了。”裴德音故意斥责了一句,笑着对郑氏说道:“娘您别听她胡说。日后啊,咱们这个家,娘老做主,想吃想玩想笑,皆凭您心愿,再也不会有人拘着您了。”
郑氏也笑了,“你们这一唱一和的,却也默契。行了,娘知道你们说得都是真话,也都是为娘考虑。只是娘这心里,总是对你们有些愧疚。”
裴德音笑道:“娘,咱们都不说这话了,等会儿我去询问下进宝丰城的人可有音讯,然后再来向娘回禀。”
郑氏当然不会和“儿子儿媳”争辩,她虽然遗憾,但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让女儿扮成男儿养的人是她,丢了女儿的人也是她。如今女儿成了“戴罪之身”,这就等于在官府的明面上记录了女儿是男人的证据。若是恢复女儿身,这可不光是俞府私宅内的事了,那可是欺骗官府。这罪名,即便她想用自己去顶罪都顶不住的。连不连累俞府,她不管,但肯定会连累到女儿和裴德音的,不,不是连累,是女儿和裴德音肯定会被定罪。没有它法,她只能将错就错下去,但愿将来能有个好结局。就在这一刻,她暗暗决定,无论如何,哪怕豁出自己的性命,她也要保全这两孩子。此刻她虽然内心有点凄然,可面上却依旧微笑,丝毫不显情绪,和两个小辈们继续吃饭闲聊,没有任何异常。
用过饭后,俞翕和裴德音回了房,叫了个管事的嬷嬷。这位嬷嬷便是那位半路拦住马车,借口是裴家奴婢,实际是公主暗线的曹婆子。
初始在无人时,俞翕和裴德音对这位婆子态度恭敬,口中称呼“曹夫人”,不想曹婆子十分坦荡,竟跪下回话道:“两位贵人请勿给老婆子脸面。虽说老婆子是公主派来的,却也是来伺候和帮衬两位贵人的,若两位贵人对老婆子这般恭维,那老婆子便自请离去,请公主另外派人过来。”
俞翕和裴德音交换了眼神,立即由裴德音将曹婆子给搀扶起来。俞翕开口说道:“正因为曹夫人是公主的人,我等才不能怠慢您。”
“两位贵人疑我也是人之常情。公主之前就已经交代过,放手让两位贵人去做事,而我的职责只是下人,只是两位贵人根基尚浅,又是来这陌生之地,需要有人打点妥当,这才安排了我过来。”曹婆子往后退了一步,又跪下道:“我可以对天发誓,只要两位贵人不背叛公主,那么我将视两位贵人为主人,任凭主人驱使,即便献上性命也在所不辞,若违此誓,万箭穿心而亡。”
俞裴二人俱是有点动容,古人的脑回路,即便她们在这里待得时间长了,却还是不大能够理解。明明就是来监视她们的,竟能随时给她们卖命,这如何让她们表态?不过这两人都是心思活络者,马上换上一副感动的表情,又是由裴德音将曹婆子搀扶起来,还是俞翕开口说话,“曹夫人的赤诚之心,我二人记在心里了。请你千万不用多心,我们二人对公主的感恩和忠诚之心日月可鉴,正因为如此,这才对夫人您恭敬有加。”
裴德音帮忙说道:“再者,便是夫人您这年纪,我们对您恭敬,那也是应该的。别说是高门大户,就是小门小户,都知道对伺候在身边的老者谦和有礼,更何况我等二人。”
曹婆子面色颇为动容,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演戏”,她感慨道:“两位不愧是知书达理之人。”
俞翕笑道:“曹夫人快别夸我们了,说我夫人知书达理没有问题,说我,那就是骗人的。我的出身,想必曹夫人是知道的。日后行事,还是要曹夫人多多指点。”
曹婆子皱眉,三次下跪,“两位贵人竟还这样称呼老婆子,看来这里是无老婆子的立足之地,老婆子这就离开,去向公主请罪。”话是这么说,人却没动。
“这是哪里话。”裴德音“急忙”去搀扶,宽慰道:“好吧好吧,这样吧,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索性也不拘礼了。这样,我们就称呼您为曹嬷嬷。您看可好?”
曹婆子不为所动,“贵人再用这样的口吻说话,那老婆子只能跪死在这了。”
“好好好,”俞翕也是“慌忙”说道:“谁都不要客气,今儿起咱们便是普通人家,该有普通人家的规矩。曹嬷嬷你起来吧,我们正好有事找你商量。”
“万不是商量,是老爷夫人吩咐老婆子做事。”曹嬷嬷借着裴德音的手缓缓站起,恭恭敬敬地低头聆听着。
俞裴二人再次互换眼神,还是俞翕问话,“嬷嬷,这去了宝丰城后,公主可有什么安排?”
“公主说了,放手老爷夫人去做事。您二位可有安排?奴婢定竭尽全力置办妥当。”曹嬷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