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前面第三排左上角的位置,看见了吗?”观测者向她指出牧介的所在方向,“看起来装得还挺像样的。”
重点偏离的多洛塔:“他这身衣服从哪弄来的?”
观测者:“……”
观测者:“应该是予不逢提供的。”
“低头。”
观测者忽而慌乱发出提醒时,不远处的青年已经似有所感抬眼望来,他的目光落在闭目祈祷的多洛塔身上,下意识就要起身。
匆忙间他的手臂撞到前排座椅发出零星响动,惹得其他信徒投来不满的眼神,牧介低声表达着歉意,压轻脚步终于走到那人身旁。
她仍旧专注向不知名的神明祈祷着,唇瓣翕动,吐露出令他陌生的经文。
牧介听不懂这些经文的含义,他本身也并无信仰,更别说逐望区象征掠夺、破坏以及纷争的欲望之神,他不明白这种无法带来和平与安定的神明为何会成为主流信仰。
安静的氛围仿佛蛰伏着风浪,他本能地感到不安,于是也学着做出默告的姿态。
一直等所有信徒都进入教堂,主持仪式的神父才准备开始宣读经文,他示意人们保持聆听,躁动的气氛登时变得安静下来。
多洛塔也重新睁开了眼睛,但她没有理会身侧多出来的这个陌生人,只是专心倾听着神父的诵读,如同完全融入了这里。
适应这里、改变自己、崇尚一个虚假的神明并为此献上所有。
牧介对这个结论感到十分的荒谬。
可他很怕是真的。
台上的神父结束了宣读,他开始解释经文里更深层次的含义,循循善诱信徒自己去深入理解,在此期间,他拿起提前准备好的头骨模型,另一只手里是一杯圣水。
圣杯倾倒将受过祝福的圣水尽数浇灌到头骨上,只是一个眨眼,那澄澈清透的液体就变成了预示不祥的血水,神父高举起手臂,句句掷地有声:“仁慈、宽恕的主曾为了祂的信徒饱受苦难,是祂将我们从黑暗之中拯救出来。”
“祂带来了繁荣与昌盛,我们生活的这片土地才得以长久安宁。”
缓慢而深沉的语调宛若蓄意的引导,营造出庄严氛围的同时,让信徒们满怀崇敬与感激,使原有的信仰更加根深蒂固。
他们需要这份狂热,为了信奉的神愿意献上所有的财富与性命,为了教堂。
“一位尊贵的客人同样选择了加入我们。”神父向着某个方向伸出手,如同一种邀约,在他的注视下,教堂的贵客款款起身,走上台站到与他并肩的位置。
她穿着修女风的白色长裙,纯洁又典雅,眉眼透露出些微悲悯,恍若壁画中受神明指引来到尘世抚慰罪恶的圣女,她的信仰纯粹、干净,会为所有苦难中人降下福音。
照落的光吻过她的发与眉梢,显得愈发虔诚与圣洁,而神父将赞歌环节的主持交由到了她的手上。会堂的气氛愈发安好。
他们借歌声进行祈祷和忏悔,与神明建立更紧密的联系,寄托着自己的情感。
和谐、沉醉,却又怪异至极。
无法融入这里的青年是唯一的异类,他是异教徒,会被判处永坠地狱的罪徒。
他的瞳孔倒映出她安静的面容,依旧是熟悉的样貌,却陌生到他几乎快要认不出,仿佛有怪物寄居于那副美丽的皮囊,下一秒就要刺破脆弱的皮肤,贪婪的眼神望向他。
洗脑。这个词盘旋在他的脑海里。
教堂……
他用力攥紧手,松开之际掌心留下了刺眼的痕迹,他们当真采用了这样的手段。
等他再回过神,仪式早已结束,台上的身影消失在眼帘,只剩下神父在耐心解答信徒的疑问,身边的人也陆续走出会堂。
牧介走向那个神父,从记忆里捞出两句方才关于经文内容,像其他信徒那样询问其中的注释过后,最后才表露自己的真正目的:“台上那位小姐的歌声实在引人入胜,请问您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
多洛塔又去了后院。
闲暇的大部分时间她都喜欢在这里度过,阅读书籍、照料植物、研究教堂的经文,迟缓的时间在风声里悠然走过,她一直很好奇,教堂信奉的这位欲望之神是怎样诞生的。
她没有找到相关记载,而修女告诉她,主是因为听到了人们的祈求降临于此。
“为什么呢?”
“因为神爱世人。”
爱?
难道不是因为权势吗?
没有面容的神像,被欺骗的民众,贪婪占有金钱与地位的教堂,而穷人禁止入内。
多洛塔现在也才知道,明明制造负面情感的地方有那么多,他却偏偏选择了教堂,信徒的信赖与渴望深深满足了主教虚伪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