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袋……我记得我行李箱里有来着……”
冉光低着头,孟秋实伸手去拉住了冉光的手。冉光回头,看见孟秋实朦胧的泪眼:“怎么了?”
“当初……是都死了吗?”
冉光一顿,她的目光落到床头的剧本上。
孟秋实低头,她的头抵住了冉光的肩头:“第一个死的,是师妹。对吗?”
冉光不言,她抬起手,手掌落到孟秋实的发间,抚过那柔滑的头发。曾几何时,她也如此在房间中安慰过孟秋实,那个伤心哭泣的孟秋实。
而后来,她甚至连那样伤心哭泣的孟秋实也看不到了。死了那么人,旧日的朋友,身边的亲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甚至想哭都流不出泪来。
“为什么?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师妹那么强,她为什么会死?”
“……”
是啊,为什么呢?
冉光垂着眼,轻声道:“我不知道。”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里带着苦涩,到了这种时候,她依然感觉到了嫉妒。她甚至会想,最后的最后孟秋实是否也为自己掉过眼泪呢?
孟秋实的手慢慢收紧。
冉光问:“要我帮你打电话么?找顾景明?”
孟秋实抬起头:“不,师姐。抱歉。”
冉光一愣:“什……”
孟秋实贴了上来,她的额头紧紧贴住冉光。眨眼之间,她们就已经落到了孟秋实的识海中。
冉光先是看了看左右,只是再回头的时候,孟秋实察觉到眼前人的眼色已经变了。
对方看向孟秋实,伸手要触碰孟秋实的脸颊。
但孟秋实已经后退一步让开了。
那人眼底闪过一丝黯然,收回了手,环在胸前,看着孟秋实:“不是你在找我么。我来了,你却不满足了。”
孟秋实坐在识海上,她抬起头,看着海平面那轮金黄硕大的圆月。桂花树上的天道不在,祂最近也似乎很忙碌的样子。
“你想要问什么?”那人也坐在了孟秋实身旁。
孟秋实问道:“她们当初,都死了么?”
“她”笑起来,“她”笑起来的时候很有几分顾景明的风姿,带着一点满不在乎的张扬:“我们是一个人,她们知道的我知道,她们记得的我记得。所以她们也算不上死。”
孟秋实不语。
“她”看向孟秋实,眼底却露出了一点怜爱:“你总是很喜欢钻牛角尖。我不好么?”
“可是她们都死了。”孟秋实说道,她擦了擦眼角,眼底的泪花涌出来,在孟秋实将要擦去的时候,它们又变成细碎的飞花,随风落在了“她”摊开的手心里。
孟秋实看向“她”,一脸的惊讶和警惕:“你可以操纵我的识海?”
“她”转头看向孟秋实,指尖点在孟秋实的额头上:“我们明明是一个人,但你对她们和对我的态度差别也未免太大了。秋实。你这样很让我伤心的。”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秋实,你着相了……不,这么说你也不对。我的三具化身,她们互相嫉恨彼此,又如何不是着相呢?”
“她”说道,一足曲起,一足半趺,足下白莲盛开,朝着海面尽头的月色而去,如同升起一道莲路。
这样的景色,自从穿回来后,孟秋实已经很久没见过了。如今看见,她竟有几分眼熟,似乎在许久之前也好似见过一般。
“我们此前……是不是认识?”
孟秋实忽然问道,她转头,却看见一个微笑的人影。
“她”道:“你猜?”
孟秋实的脸色绷紧,然后扭过头。她们一起并肩看着天边的月色,过了许久,孟秋实才说道:“要如何才能彻底解决魇魔?”
“她”叹息着:“你就这么不愿意看我么?”
孟秋实:“我想要保住她们。”
“那要看你了,秋实。”
“她”说完,突然微微弯下身来,按住了自己的胸口。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她”抬起头看向远处的高空。
孟秋实惊讶地看着一道光晕自天边而来,落到了自己的身边,化作顾景明的样子。
顾景明冲孟秋实笑了笑,低头亲吻了下孟秋实的发丝,随后就化作一道光点,落入“她”的心口处。
刹那间,孟秋实竟觉得“她”变得凝实了几分。
“你……”孟秋实伸手触碰“她”,而“她”也回过头,看向孟秋实。
“景明!师妹!她怎么了!”
孟秋实跳起来,神识就要往外飘,但“她”一把抓住了孟秋实的手。
孟秋实回头,她已经没有耐性要跟“她”说话了。
“演完那出戏,演完它,你就能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她”说话,随后眼神忽变。孟秋实认出来,冉光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