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小要求,简直不算要求。
苏月眨巴一下眼睛,只觉眼眶发酸,颤声道:“陛下……真没想到,您是这么圣明的陛下。”
受了夸奖,这人有些小得意,装出一副惆怅的口吻长叹:“朕这回可算是滥用职权了,回去还得和御史台的人据理力争,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那卑下给您捏捏肩,再捶捶腿。”她谄媚地说,“您是卑下的伯乐,您放心吧,我一定把梨园经营好,拿出我十二分的手段来。”
赶紧拉着他坐下,那双小巧的手,隔着衮服在他肩头的金龙上拿捏,隔靴搔痒一般。
皇帝晕陶陶地,但神色依旧庄重,闭上眼道:“你得令尊传承,朕相信你能经营好梨园。不过你的梨园使有权,但没有品阶,底下的那帮人听你派遣,你可以随心吩咐他们。除此之外,朕要告诫你一句话,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金刚手段不可或缺,若被人用人情捆住了手脚,将来就不好行事了。”
苏月说是,两手卖力地从他肩头一路捏下来,捏到了小臂上。
“陛下对我委以重任,我竟不知用什么来回报陛下。”她激动地说,“陛下犹如卑下的再生父母……”
皇帝掀了掀眼皮,“朕只想让你感激朕的知遇之恩,不想做你的父母。另外朕还有一件事,要命你承办。”
苏月立刻拔尖了耳朵,“请陛下吩咐。”
他微微偏过头,靠近她耳边道:“新朝方建一年,根基并不稳固,表面上卑躬屈膝的臣属,许多背着朕结党营私,钻谋窃据。梨园子弟平时受邀,前往各个府邸奏演,朕要你吩咐他们收集证据,若有风吹草动便报予朕知道。这大梁天下,不单是朕的天下,也是你的天下,是千千万万大梁子民的天下。朕的这点要求,对你来说应当不为难吧?”
苏月说当然,“一点都不为难,陛下就看我们的吧。”
座上的人轻挑了下唇角,复又仰回躺椅里合上了眼,“送过帝神后,朕会召见太常寺官员,让你堂堂正正担任职务,没人敢为难你。你执掌了梨园,往后定会很忙,但要记住一点,朕若召见,就算天上下刀子,也要来见朕,听明白了吗?”
苏月说明白,脸上挂着甜笑,一路从小臂捏到了手腕。
这一捏不要紧,有个硬邦邦的物件,隔着袖笼也能摸见。
她正要再探究,皇帝忽然抽回了手,色厉内荏地说:“朕赏你梨园,你趁机把朕上下都摸了个遍,再这样下去,朕可要叫人了!”
第40章
真是好大一顶帽子, 她还没上手呢,怎么就把他上下都摸遍了?
苏月茫然道:“卑下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摸见个硬物, 想看看是什么。”
皇帝脸色不大自在, “什么硬物, 哪里有硬物……你可不要红口白牙,污人清白。”
一旁的国用尴尬地看了他们一眼, 心想自己到底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呢,实在是太没眼色了。难怪陛下常说要罚他去倒泔水, 如今自己反思反思, 也觉得活该。
赶忙退出去吧,实在多留一刻都是罪过。要不是眼下天太热,不能放下门帘, 他甚至想替陛下创造出一个全世界只剩彼此的有利条件。
国用就这么不声不响走了, 不一会儿连打扇子的内侍也走了, 苏月纳罕地问皇帝,“我可是说错了话, 怎么人都走光了?”
皇帝心里什么都明白,故作镇定道:“郊社有许多事要忙,他们出去查看进行到了哪一步, 回来好禀报朕。”
苏月“哦”了声, 重又低头看向他的衣袖。刚才摸见的东西, 要论形状,似乎很像上回折断的那只掩鬓。如果是,那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端午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他竟然还把那东西带在身上。
所以这位陛下虽然大多时候很讨人嫌, 但在某些细微处,又让人觉得憨直可笑,也许这就是从军多年留下的病症吧。
她心里的揣测,很大程度体现在了脸上,皇帝觉得有些难堪,不动声色卷住袖子,把手藏到了身后,“你一个女郎,整日探究男子身上的物件做什么!多少次了,你对朕又摸又看,这是你作为臣下对待君王的道理吗?”
苏月见势不妙,赶紧致歉,“每一次都是事出有因,卑下从未想过冒犯陛下,真的。”
确实,大多时候是被动接受,他达到了栽赃的目的,也不便继续深究,免得给自己挖坑。
于是原谅她了,虽然语调里带着些不情不愿的成分,“这是朕的护身符,不能让闲杂人等看见。但你若是想知道,朕可以让你摸一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