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哲雅对他比着口型:
家、人,
很、棒、吧。
楚星野下意识地后退,瘦弱的脊背碰上结实的胸膛。
一双手轻轻地、有节奏地拍打楚星野的后背。
就像安抚婴儿那样。
楚星野回头,是白和礼。
好吧,他被两面夹击了。
白和礼在他耳边低语:
“不要说不该说的话,希望你可以理解一下。”
“阿姨还在康复期,要是被刺激到了……影响到身体就不好了。”
楚星野明白了,
这是要挟。
母亲松开怀抱,一手牵起司哲雅、一手牵起白和礼。
三个人同时对楚星野露出微笑,手拉手环成一个圈,把楚星野放在中心。
楚星野发现,
妈妈看向司哲雅与白和礼的眼神中,爱意不比看着他时少。
太离谱了,
楚星野心里咯噔一下。
三人围成的圈子不断缩小,最后几乎是共同环抱住了楚星野。
楚星野发现自己一步也不能移动了。
司哲雅的眼睛暗了暗,脸上是幸福的笑容。
毕竟,
谁叫家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最重要的呢?
那些微不足道的不适,那些不值一提的自由,
根本不配合家人相提并论。
对吧?
而楚星野根本不明白身边几个人脸上的幸福从何而来,眼睛里窜过慌乱,无意间在台下瞥到一个熟悉的挺拔身影。
是闻暨白,
在汹涌的世界里,他难得地平静,神情淡漠如常。
只是有那么一个瞬间,楚星野在对方的眼睛里读到了同情。
那一丝同情像石中火、隙中驹,稍纵即逝,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楚星野要窒息了,但没有人会知道。
他多想一口气把真相说出来,把这个所谓的天才包袱一脚踢到十万八千里外。
下面的人为这温情的一幕起立鼓掌,掌声如雷,记者们变幻着机位地用镜头记录下这温暖的一刻。
不出意外的话,这温情脉脉、喜闻乐见的一幕将会是所有报道的封面配图。
天才,一个幸福的天才!
比健康的欧洲鳗鲡还要稀少,比成年的金裳凤蝶更加珍贵。
人们喜欢天才,
不,是人们需要天才。
就像空旷的酒店大堂需要巨型水晶灯点缀,至于水晶是合成的还是天然的、灯是手工的还是流水线的,无伤大雅。
显而易见,除了天才本人之外,
所有人都很快乐。
于是,这场华丽的、激动人心的、或许要改写医学发展历史的晚宴,
就在所有人的快乐中,落下帷幕。
直到被人簇拥着离开酒店,楚星野都在恍惚。
他?
天才发明家?
他是穷疯了还是怎么样?梦个这么大的。
老天,再爱他一次吧。
这个梦他有点不适应,下次还是直接让他梦到中彩票吧。
楚星野走出酒店大门,更多没有拿到通行证的记者在蹲守。
他一出场,所有的镜头都怼着这位美貌的又瘦弱的天才拍。
楚星野整个人清瘦单薄,肢体柔韧、肌肤雪白,站在那里就像一束芬芳的百合。
粉面桃腮、双瞳剪水、口如含朱,脸蛋漂亮得不像话,一双不适应闪光灯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在镜头里像个洋娃娃。
镜头偏爱生涩的美人。
司哲雅在左边对楚星野耳语:
“他们太冒失了,”
“稍稍忍一下就好。”
白和礼在右边对楚星野耳语:
“家里的司机很快就到了。”
楚星野木木的。
家?什么家,他没有家。
该死,这俩人不会想把他带回白家吧。
得找个办法脱身。
此时,一辆车身修长的深色迈巴赫AMG S900恰如其分地停稳在酒店大门前。
人群中发出尖叫,记者们调转镜头,交谈声与脚步声交响,嘈杂的噪音引来交警,现场彻底乱成一锅粥
看清车牌号后,白和礼与司哲雅脸色微变。
后座的车窗下降,一张冷淡俊美的侧脸出现。
闻暨白淡淡道:
“上车。”
楚星野愣住了。
闻暨白冷冷重复:
“上车,”
“这是上级的要求。”
飞鸥的规则真是好东西。
楚星野顺理成章地坐上了车。
至于身后两双一瞬间溢满怨毒与嫉妒,又在一瞬间埋藏在眼底的眼睛,以及奔流而不停歇的闪光灯与流言……
全部被楚星野抛之脑后。
车门自动关闭,真皮座椅微微陷出一个柔软的凹面,楚星野坐在闻暨白边上。
两人相对无言,
楚星野掏出手机来转移注意力。
屏幕亮起,数十条推送狂轰滥炸他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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