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彬,我们要烧水给太婆洗澡。”
“我去烧火。”
夏淼把带回来的东西都暂时先放进屋里,周云飞已经挑起水桶去外面打水了。李阿婆站在院子里左右看看,有些紧张,但看到淼哥儿,她又放松了许多。
“阿婆来,我们换双鞋子穿——看看这草鞋你能不能穿上。”
夏淼把外阿婆带到木墩上坐着,给她比划草鞋的大小,她脚上一片污脏,看起来就是很久没有穿鞋了。但夏淼并不介意,一想到这是云飞哥的血缘至亲,他就什么嫌弃也没有了,反而觉得外阿婆太可怜了,现在遇到他们,他们得对她好些。
这一上午,光是给外阿婆洗头洗澡就到中午了,足足洗出了两大桶的灰水,灶头上的热水就没断过。好在外阿婆居然一点也不闹了,只是时不时地喊一喊夏淼或是周云飞,仿佛确定他们在跟前,就很是安心。
家里没有合适的衣服,夏淼便先让外阿婆穿自己的,松松垮垮,等中午张阿么回来,再拿剩下的布料去先做一身衣服。小彬还帮忙把他房间里另一张没用的床也给打扫了出来。
“过几日就能插秧了,我先去翻地……插完秧我们就起新屋。”
夏淼给外阿婆夹了一筷子炒鸡蛋,又给小彬夹,他点着头。
“等开始起新屋什么时候,看能不能送我和外阿婆去一趟大哥那儿,我想找阿爸把外阿婆的病再诊断一番,我先给她开些温养身体的方子,癫病……我还没治过。”
周云飞点头,李阿婆像是没听懂他们在说自己,她高兴地喝一口粥吃一口菜,见桌上几个人停下来,就给他们夹菜:
“多吃点啊,小飞……你们都多吃点,白白胖胖的还好……”
她吃得很少,吃了半碗就不肯吃了。他们只好给她留着半碗,放在锅里,等她饿了还能吃。
周云飞要去干活,夏淼要去找张阿么,但他也不放心把一老一小就这么放在家里,干脆带他们一块去。
“这是……”
张家正在吃饭,张栋子今天去秋哥儿家做短工了,他们只有三人,见到夏淼后面跟着个陌生的婆婆,都有些奇怪。
“外阿婆,你坐这里,等我一会,好吗?”
李阿婆坐下了,笑着瞧着夏淼,石彬也跟着坐在条凳上。夏淼把布料放到一边,见几人神色,便把这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遭,张大伯听得眉头紧皱,小梅都惊了,只有张阿么最忍不了:
“什么意思?李淑珍本是替她小叔子养孩子,却在村里说自己是亲身父母?那二郎留下来的田产……不就被他们昧了?”
“还有……张叔张伯我没把你们当成外人,也不在这讲那些外道话。只听那舅公说的,是云飞哥阿父要带阿娘去看病,把孩子托管给自己大哥养着,以李淑珍的性子,我不信他们没拿银钱。”
当然这是夏淼的猜测,不论这笔有没有的钱,光周二郎一个汉子的田产,养活一个小孩也绰绰有余了吧,何至于那样对云飞哥?更何况云飞哥还替他们家的大儿子服了兵役,去了六年,那点养恩又算得了什么……
小梅皱着脸开口道:
“那她还老是说周大哥和淼哥是白眼狼……前头我在村口还听见她骂了,就说你们没孝心。”
夏淼撇撇嘴,他这是没当面遇上那个李淑珍,要不然非骂得她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哼了一声:
“叔,反正我们不怕别人问,要是别人问起来,就将这样的事说出去让别人听听,哪有这样的好事,抢了别人的儿子,占尽了便宜还嘴上卖乖的?看村里人不把他们家脊梁骨戳断。”
张阿么点点头,他有意要问两个孩子多养个老人,银钱有没有备好,要多思想些,但见头发有些花白的李阿婆还坐在这儿,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等下次再说。
后几日,水田里的地翻好了,之前的稻茬都翻进地里肥地了,就等着育秧田里的禾苗长高些。
夏淼这几天都没有出门行医,最远不过是去河边洗衣服,但家里的外阿婆并没有像在李家村一般乱走,反而很是听话,甚至还会在家里帮忙干活。只是夏淼和周云飞都不让她一个人出门,怕她走丢了,一般是小彬和夏淼轮流陪着她。
他们三人正在院子里劈柴,原本是夏淼在用柴刀,一老一小等着把劈开的柴火码在草棚下面就行了。但外阿婆看了好一会,直接将他的刀拿过来:
“淼哥儿哇,你瞧,这样劈,顺着这里劈,柴火劈得又快又漂亮。”
她极其利落地干起活来,完全不像一个得了癫病的老人,看着夏淼的眼神里还有些许担忧,仿佛是怕他这样不会干活会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