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哉一针见血的指出:“你在辱骂先祖吗?”
月生坦坦荡荡的承认:“是的,我在辱骂先祖。没关系,你以后会习惯的。”
谢谢,其实并不太想习惯这种事情。
禅院直哉默默的掐了掐人中,继续听下去。
月生又陷入了一种思考当中,她有点迟钝的大脑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又考虑了一下自己将要说出的话,这才接了下去。
“并不是说拥有什么样的才能,就一定要去做什么事。每个人身上都拥有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那也许是礼物,但不要被一份上天的礼物困住。”月生说。
“加茂琰拥有赤血操术,但比起杀死咒灵,她现在对医学更感兴趣。”
“甚尔的天与咒缚使得他是一块老天爷赏饭吃的暗杀好料子,但他现在正幸福的当一个吃富婆软饭的混蛋呢。”
“世界是很大的,直哉。”她的声音轻轻的,“和整个世界相比,岛国只是一座小岛而已。和整个世界相比,禅院家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家族而已。和全人类相比,无论是你还是我,都只是渺小的一个人而已。”
她翻了个身,困意又翻涌上来,使得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迷糊,但落在直哉的耳朵里,很清晰。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人生比你想象中短,也比你想象中长。而世界大到超乎人类的想象。”
“没有想做的事也可以,你的人生才刚起了个头,没必要太纠结其他人的期望。不做咒术师也可以,不当禅院家的继承人候选者也可以。想读书就读,想离开就走,有一天你真的能看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那时候你也许就能明白了。”
“人的一生很有限,拥有咒术才能的我们又被“咒术师没有无悔的死亡”这句话所诅咒着。如果你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死亡到来的那一刻,大概真的会非常懊悔。”
禅院直哉歪过头,看她窝在沙发上的小小背影。稍微有点凉了,她又坐起来,扯过沙发上的一条毯子,盖住自己,然后又躺下去。
“不满足你的期望也可以吗?”
“可以。不过我对你的最低要求是当个人,这一点你至少要做到。做不到就干掉你。”
直哉“哦”了一声,老实了。
沙发上的呼吸声逐渐平稳了,直哉知道她睡着了,默默的把自己的书包挂起来。
这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的声音,不重。禅院直哉原先以为是润二郎,这几年在东京的日子多亏他照顾。
然而走过去开门的时候差点窜起来叫出声。的确是润字辈的,但是禅院润一郎。
换个说法,父亲的心腹。
禅院直哉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而润一郎一看他表情,就知道月生肯定没讲他,大概率是忘了。
于是他微微的叹息了一声,蹲下身,摆出一个平和的没有攻击欲望的姿势,温声问直哉:“小小姐不在吗?”
直哉反应了一会儿这个“小小姐”是谁。
润一郎善解人意的道:“我的意思是,少主,不在吗?”
“……”直哉意识到什么,无言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小声道:“月生在午睡。”
看到禅院润一郎后吓了一跳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平复,他像月生一样拉长了一次呼吸,然后才注意到,润一郎此刻并不像往常那样得体了。
从前他见到润一郎的时候,这个年轻人一向是非常得体的,但今天可以算狼狈了。一身整洁的衣服破了几个角,不知道身上有没有其他的伤……
像刚打完一架过来的。
禅院润一郎听见他的回答,便“哦”了一声,也放轻了声音道:“我原本是想来问小小姐,什么时候回去。既然如此,等小小姐睡醒了,我再来吧。”
禅院直哉终于非常确定了这个原父亲的心腹此刻已经跳反了,他在心里惨叫了一声,猜出月生甚至是和禅院润一郎一起来的。
但是她忘记告诉他了。
……唉。
润一郎伸手,摸了摸禅院直哉的头。直哉又忍不住打量他两眼,小声跟他确认:“你这是……和润二郎打架了吗?”
润一郎点头:“嗯。他很生气,打一架也是应当的。您要午睡吗?我可以在这里看顾一会儿。”
禅院直哉忍不住有点扭扭捏捏:“啊……太麻烦你了……”
润一郎微微笑了一下,站起身,“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干,从前我经常帮母亲看顾弟弟妹妹的。”
直哉让开身体请他进来,从鞋柜里拿出润二郎经常穿的拖鞋,然后轻手轻脚的去找自己的褥子。
润一郎在关了门之后,帮直哉在沙发旁边铺好了被褥。他的动作很轻,整个过程当中几乎没有发出来一点儿声音,然后把直哉塞进了被窝,又给月生扯了扯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