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速一边擦灰一边说:“粉色的软,是给你擦脸的,贵。”
江司甜愣了下,又低头抿抿唇。
陈速擦完灰跳下来,提着桶去水房打水,江司甜就整理衣服往衣柜里放。
陈速打完水回来又爬上铺去擦床板栏杆,把崭新的帘子换上,那些安装在栏杆、贴在床头和墙壁上奇形怪状的小玩意他没动,毕竟前辈总有些让人意想不到的经验,他生活经验再丰富到底不是女生。
床也是他铺,江司甜只是站在下面把床单被褥递上去。
世界上好像没有陈速不会干的活,他手脚麻利,分分钟铺得整整齐齐。
江司甜不会铺床,高三开学住宿舍,她最开始就是因为不会铺床,一个人折腾很久,又冷着脸不愿意低头求人帮忙,像个养尊处优又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才让室友格外看不惯。
宿舍收拾好了,陈速提着桶去倒脏水,让江司甜跟着一起去,他一本正经地给她讲水房里的设备,像语音播放说明书,最后终于说起了公共浴室。
这是南方和北方最显著的区别,别说江司甜会不习惯,陈速刚来也不习惯,他还是个大男人呢,那感觉跟光着屁股走在街上没区别,最开始都羞都怵,但男人到底是男人,几条荤段子过去,也就没皮没脸了。
江司甜其实有点害怕,但她转念想起以前室友说过的话,于是镇定道:“都是女生,谁稀罕看我?”
陈速乜她一眼,犹豫着开口:“你如果用不惯,我们就……”
“用用就习惯了。”江司甜打断他的话。
陈速陪江司甜吃过午饭就回学校了。江司甜回到宿舍,另外两位室友也到了,有一位是父母送来的,妈妈在给她收拾衣柜,爸爸在上铺铺床,另一位自己来的,先到的三个室友都在给她帮忙。
有说有笑,氛围挺好的,江司甜也走过去问需不需要帮忙。
室友摆摆手说用不着,倒没别的意思,就是真的插不上手了,而且江司甜自己的铺位也全程是陈速在收拾,几个人看她从头到脚都白白嫩嫩的,也不忍心使唤她做什么。
但江司甜不擅长交际,被拒绝后显得有些茫然,轻轻“哦”了声,就独自坐到桌边,端着一杯热水,安安静静地面朝窗外,阳光笼罩下来,把她衬得有些疏离和孤绝。
其中有个室友扎着高马尾,看着身材劲瘦,肤色偏米黄,但眉眼开朗,看江司甜孤零零坐着,冲她大咧咧地“嘿”了声:“我叫杨灿,你叫什么名字?刚才那是你的男朋友?”
江司甜回头看几人,都是笑盈盈的,她没否认陈速是男朋友这件事,但也没承认,只回答了自己的名字。
“他对你真好。”江司甜下铺的室友笑着说,“他肯定很喜欢你,我叫丁乐,快乐的乐。”
“而且也很帅啊!”另一个室友也附和道,“很少见这种男生呢!高大硬朗,又温柔细腻。”
“啊,对了,我叫施源。”
温柔细腻?江司甜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评价陈速。
不管怎么样,宿舍氛围活跃起来了,从自我介绍开始,聊到各自家乡,又聊专业,六个人来自天南地北各个城市,都是同一专业,性格没有特别跳脱的,也没有特别孤僻的,爱好又差不多,就有共同话题。
六个女生当天就熟络了,江司甜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融入集体,她安静,话不多,但句句有回应,分寸感很好。
入夜,女生们相约去澡堂,偌大的澡堂,江司甜到的时候,已经有同学洗起来了。
江司甜觉得她高估了自己的接受能力,她这辈子从有记忆开始,赤-裸身体走过的最长距离,就是从换衣区,走到淋浴区,通常只是一步之距,而现在,得脱光了走一步、两步、无数步,去找位置。
她难得慌张到面红耳赤,不敢看别人,别人也不看她,可是不看也不行,总得找个位置。
杨灿是个北方丫头,早就习惯了大澡堂子,拉着她就往空位子钻。
江司甜扭过头,就看见水帘下白-白的屁-股和……她做贼般飞快地扭头,杨灿噗嗤一笑,问要不要帮她挡挡?
江司甜连忙婉拒,说自己只是不习惯。
杨灿说安慰她说,大家都是天南地北来的,又都是女生,都会紧张害怕,能理解,不会偷看,更不会笑话她。
明明是差不多的意思,却和那句“谁稀罕看你”大不一样。
江司甜仿佛释然,打开水龙头,温暖的热水倾泻而下,似乎也把那些微不足道又扎根已久的芥蒂冲洗干净了。
回到宿舍躺回床上,江司甜才看到陈速的未接电话,她拨回去,对面没接,过了十来分钟才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