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不像江司甜了,那像谁?
陈速想到那个可恶的名字,又低头磨了下牙齿。
穗宁站在床上甩了下头发上的水,见陈速不想管她,便蹲下去拿自己的衣服直接往里穿。
陈速皱起眉,叫住她:“干嘛?没听你妈说要擦到头发不滴水了才穿衣服吗?”
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摊开大浴巾重新把人裹起来,学着江司甜的动作,克制手劲小心翼翼地给她擦水。
穗宁睁大眼睛静静地望着他。
目光相撞,陈速越是心软,就越是心烦意乱。
客厅里江司甜已经接起了电话,慢悠悠走到窗边去接,断断续续说着话,听语气看态度挺敷衍也有不耐烦,最后以一声满含愠怒的低吼结束。
江司甜最后喊了声祁跃。
陈速低垂睫毛,微微勾起唇角。
穗宁的头发不怎么滴水了,陈速捞起衣服,想了想,冷漠说:“伸胳膊,穿衣服。”
穗宁眨了下眼,也想了想,照他说的乖巧做了。
衣扣小得像米粒,陈速险些抓不住,一排扣子解了半天又系了半天,浓烈剑眉斜插紧蹙,额头青筋隐约浮现。
江司甜就静静地杵在旁边看戏,等他搞定最后一颗才说:“扣子是装饰品,裙子后面有拉链。”
陈速侧头睨她,一张脸黑得像烧过的蜂窝煤:“六年不见,你成哑巴了?”
江司甜不甘示弱地回:“抱歉,我也没想到六年不见,你成瞎子了。”
陈速气得从鼻孔喷出团粗重恶气,漆黑眼睛来亮出一道寒光,不痛不痒地刮向面前这个铁石心肠的毒妇。
穗宁看着陈速的表情皱眉,坐到床边溜下床,害怕地跑到江司甜身边,把那个ABI设备递给她。
江司甜摸摸她的脸蛋,一字一句说:“穗宁乖,等会儿。”
可以防水,但也没那么防水,这设备不便宜。
江司甜把东西小心收好,看了眼乱糟糟的客厅和地上打开的行李箱,余光扫到单人椅脚边堆积成山的烟灰缸,转头对陈速说:“在穗宁面前别抽烟。”
陈速舔了舔后槽牙,目光挪开冰冷道:“没抽。”
“也别在家里抽。”
“你管太宽了吧?我家,我爱在哪里抽就在哪里抽,我抽死了都跟你无关!”
“你跟我当然无关,但是穗宁闻不得烟味。”
说着,江司甜弯腰下去,从行李箱里找出一只厚厚的笔记本和一台大大的iPad,叠在一起递给陈速。
陈速也是手贱,他下意识地接过来,等反应过来时东西已经在手里了,抬眸,声音冷如冰锥:“什么意思?”
“祁跃出国了。”江司甜语气平和。
陈速浓眉一挑,饶有兴趣地勾唇说:“然后?”
“你照顾几天穗宁。”
陈速因为江司甜太不要脸的理直气壮而震惊,盯着手里的笔记本和iPad莫名陷入一种茫然的沉默。
江司甜没等他答复,直接蹲下去跟穗宁说:“妈咪要去工作了,穗宁乖乖的,就在叔叔家住几天可以吗?”
穗宁粉润小嘴一耸,坚定说:“不要。”
话落,她抬头看了眼陈速,小眉毛小嘴巴压得更低,放大嗓门又说:“穗宁,不喜欢。”
“怎么会?”江司甜温柔笑笑,说着也看向陈速,那张冷硬面庞青黑交加,内容精彩,分明好看,大概也觉得言不由衷的安慰没有任何说服力,她改口,“穗宁乖乖听话,叔叔只是不习惯,不是不喜欢。”
陈速没听懂母女俩在念什么聊斋,笨重iPad和笔记本往餐桌上一扔,在暴戾残酷的“啪”声惊响中说:“弄走,我拒绝。我这里是托儿所还是垃圾站?我他妈管你们喜不喜欢?”
江司甜只抓关键词,抬眸说:“也别在穗宁面前说脏话。”
“我就说我就说,你管天管地还管老子抽烟说话拉屎放屁?”陈速越说越上头越说越起劲,端着胳膊走到客厅中央,捞起乱糟糟的小衣服往行李箱里扔,“滚滚滚,赶紧滚,滚去管自己男人!只管生不管养,拍拍屁股就跑了?有这种好事?”
“出国?怎么着?国外没有娃?他去火星去月球都跟我无关,你俩,也跟我无关!”
陈速弯腰把行李箱折过来,重重地扣上,一手拎着箱子一手来拽江司甜的胳膊:“走,我送你们上山,从此井水不犯河水,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好,各自晴天,我祝你海阔任鸟飞,天高凭鱼跃。”
“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江司甜皱眉纠正他,但抵不住他力大无穷。
母女俩被强硬地拽出大门,陈速又折返,把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和iPad笔记本都扔进一个皱皱巴巴的塑料口袋,房门虚掩,里面乒里乓啷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