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跃去旅馆收拾行李时发现了江司甜吃过的药,维生素被偷梁换柱,成了导致穗宁早产和生来残缺的罪魁祸首。
——司婷做的。
人怎么会坏到这种程度呢?祁跃恨得要死,他不敢把真相告诉江司甜,因为江司甜已经不清醒了,很严重的产后抑郁症。
他带母女俩出国,走前给警方寄去资料,里面记载着温延在国外的违法犯罪记录,还有祁跃作为证人提供的一些追查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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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速在入狱一年后无罪释放,可他成了残疾人,无缘体育竞技和金牌,学校早就注销了他的学籍,虽然现在无罪了,但回去读书好像变得毫无意义,陈速退学了。
他在监狱里收到过江司甜的绝笔信,她说她出国了,可是没有告诉他去了哪个国家哪座城市。
她还给他留了一点钱,真的就只有一点,五百块。
呵,和身无分文有何区别?
陈速可怜到连几天像样的宾馆都住不起,好在还不是寒冬腊月,他索性睡了桥洞,是颓废了一段时间,直到一个钓鱼的老大爷,给他腿边扔了几枚钢镚,背着手俯视他,感叹世风日下,好手好脚的也开始乞讨了。
骄傲的男人顶天立地,没什么能打倒他。
陈速去工地闷头做苦力,终于攒下钱,回到棠城,买了一辆二手三轮车,开始跑农村宴席,就这么开始了他的事业。
刚开始很难,没人信他,这道上手艺好,肯吃苦的不止他一个,想抢别人的饭碗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陈速被人打过,打输过,也打赢过,他不怕事儿,也不怕死,活得跟行尸走肉一样,别人睡觉抱女人,他睡觉抱菜刀,谁敢来,他就敢砍谁。
久而久之,十里八乡都知道,棠城有个姓陈的跛子,年轻,但很厉害,具体怎么个厉害法没人说得清。
传来传去传得五花八门的,但不管怎么传,总有一点没变过,就是都知道陈速有韧劲,个性野得很,骑个破三轮,扛个锅和勺,就敢闯江湖了,这种人往前几百年,会成为威震一方的霸主。
陈速一步一步艰难前行,熬过天昏地暗,熬过火烤冰封,终于过了把脑袋别在裤腰的那段苦日子,其实没有哪天是轻松的,烟没少买,酒没少喝,囫囵奉承的话也没少往外蹦,他把自己当牛当马不当人,别人拍他脑袋笑呵呵地叫他“跛子”他也乐呵呵地应。
后来,小陈饭馆让陈速买回来了,他又开起饭店,那几年不少城市都盯着风向搞旅游开发,陈速也盯上了古镇古街,挺大一块地,有山有水的,除了游客,估计还能迎来剧组来拍戏,他人脉又广又杂,瞅到苗头就去各种渠道搞钱搞关系,之后就是休闲娱乐餐饮住宿几头抓,名声越做越大。
再提起陈速时,没人会说小陈饭馆,只知道他是棠城响当当的“心想事陈”老板。
心想事陈。
这名字还是风水师给算的,土拉八几倒也能呼应陈速,只是和现实相去甚远。
六年时间,见过江司甜吗?
见过的,开始于某年春晚。
那时候陈速已经把陈家凶宅买回来了,独自二两小酒一碟小菜过着第三个孤独的除夕。
舞台上的主角是一位当红歌手,唱了什么他全然不记得了,只记得角落里的那位钢琴演奏家,镜头一晃而过。
兜来转去,他们重新走回了原本的道路——陈速成为厨子,江司甜成为钢琴家。
陈速去祭拜江慎和宋春枝,江司甜一直没回来过。
陈速咬着烟杆,安安静静点烛烧香拆纸钱,点燃鞭炮立在路边面色冷冷地看,烟灰一弹,看着蓝天白云笑了下:“江老师,小甜真的上春晚了。”
再之后,江司甜出道做演员,成了明星。
她不演主角,一直演配角,好的坏的都演过,因为漂亮,不爱作妖,网上倒是没什么人攻击她,没有大红大紫,也不至于扑街不入流。
她依然闪闪发光,过着陈速永远触碰不到的日子。
也有些八卦传闻,但显然有人为她遮掩,那些花花绿绿的新闻总能很快被镇压。
陈速收集她的电视剧电影海报照片,把每个镜头和细节翻来覆去看,那是他暗无天日的生活里唯一的消遣。
陈速早就没得救了。
他幻想着某天早晨打开门,江司甜就站在他面前,照样还是用那双清冽的高贵的眼睛望着他,要说点什么呢?
看啊,我把我们的家买回来,什么都没变,连钢琴我都买了一模一样的,你回来吧。
这条狗已经等了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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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司甜的抑郁症好像是被钢琴治愈的,为什么这么说呢?穗宁出生后整整一年,她没有抱过这个让她放弃一切才得到的小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