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她聊了些什么?”
一进屋,萧煦就接了杯水递到檀樾手边问道。
“她还是把我对她的爱当成一种愧疚...和补偿。”
“你这么快就表白了?”萧煦远有些惊讶一向沉稳的檀樾的直白,又想到他对裴确一向如此。
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慢慢来吧,我一早就和说过这事儿不仅需要时间,她从小就没感受到过被爱,像是柏拉图洞穴寓言住在山洞里的人,误以为火光投射到墙上的暗影就是全部世界,哪怕她现在已转过身,知道了洞穴之外才是真实,但看见你的爱,仍会畏惧。”
“对裴确来说,选择转身继续回到洞穴里,比走出来接受你的爱更容易。”
“你知道我惧怕的从来不是时间的问题,”檀樾颓然地垂下头,“我怕的,是她始终不明白她对我的重要性。”
手腕轻晃,白水贴着杯壁绕圈,像他此刻无处安放的困顿。
“我怕我越靠近,她就越难受。我陪在她身边,只能让她看见自己的不好,我不想这样。萧煦远,你说她要怎样才肯走出洞穴,走近我呢......”
“你要有耐心,”萧煦远说着忽猛一拍脑袋,“对了,忘记告诉你,裴确下月初就能出院了。”
“出院?她今天还出现这种情况——”
“是啊出院,要不是因为你今天整这出,她下周就能出院。”
“......”
檀樾放下水杯,走到萧煦远工作桌前,抓着转椅扶手,“唰”一声把他转到自己面前。
睁眼盯着他,十分真挚地问:“你让她出院了,那我怎么办?”
萧煦远一头雾水,“什...什么怎么办?”
“我以后要到哪里去见她?”
“靠!”萧煦远一把拍开他的手,“檀樾,不爱你不是病!再说了,追女孩儿你不懂我懂啊,正好,她工作的设计院老总是我爸朋友,你弄几个项目让她负责,搞点霸总手段。”
檀樾冷嗤一声,“我要照你这样做,裴确估计下辈子都不会搭理我。”
他叹了口气,目光眺望着窗外远山,“她靠自己熬到现在,要的是独立和尊重,连周展宜都说......”
“展宜说什么?”
“她说,她就喜欢这个嫂子。”
“诶对了,她最近和你联系吗?我发消息不回,电话也不接,她出什么事了?”
一提这名萧煦远就来劲,巴巴儿地追在檀樾身后,像个复读机问个不停。
偏檀樾慢悠悠喝完整杯水才肯说:“她飞去美国离婚了,不知道顺不顺利,需要我帮你问问进度么?”
“行行行!”
檀樾突然提周展宜,萧煦远自然知道他不怀好意,“我会和裴确谈一次,一定从专业角度,认真、负责地开导她,现在能帮我问了吧?”
-
晨光熹微,黑夜刚散去一圈轮廓时,裴确睁开了眼。
她盯着门边空白的探视窗口,出神片刻,从床上坐起身,缓步走到窗边。
距离上次与檀樾见面,正好过去十五天。
指尖轻放到窗台,在这间病房住了近两个月,现在,是她最后一次凝望远方那片风景。
昨天安卉来送药时说,她的各项指标已经符合出院标准,之后只要每天按时吃药,再定期复查,今天就能办理出院。
夜色彻底被日光照透后,裴确离开窗台,想着离开前应该收拾些零碎杂物。
但她朝房间四周环顾一圈,找不到一件需要被带走的东西。
视线挪向旁侧小桌,她看见几张画纸,翻了几页,发现都是自己打发时间随手画的。
有些是线条笔直的建筑群,有些是线条柔和的人像,背面都是绕圈的黑线团。
小圆凳上叠着一套干净衣物,针织外套,薄绒裤,初秋时节怕她着凉,还搭了根格子丝巾。
安卉拿来时说,这些是她朋友知道她今天出院特地送来的。
裴确知道她说的那个人是陈烟然。
吃过午饭后,裴确回到房间,本准备独自度过剩余的几小时,房门忽从外推开——
“裴确,昨晚睡得好吗?”
“嗯很、很好。”
目光微怔地盯着走来的萧煦远,裴确从床沿起身。
那个下意识出口的“萧总”,顿了两秒别扭改口,“萧院长。”
“你出院了我们就是朋友,别那么生疏,以后直接称呼我名字就行。”
裴确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萧煦远径直走到窗边,转头道:“其实这片园林景观也是交给你们尽山设计的,我记得负责人好像就是你领导陈烟然,不过好几年前的事了,你那会儿应该还没入职,看着还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