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过几段各取所需的恋爱后,她嫁给一位家底丰厚的研究员,过了几年丧偶式单身生活,去年她提出离婚。
对方请来律师,让她把这几年用过的他的钱还清,才肯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于是毫不避讳,她提到檀自明的遗产,檀樾盯着车窗外快速掠过的街景,说他一分钱也不会和她争。
转回神来,周展宜仍焦虑地啃着手指甲,檀樾伸手拂开她胳膊,“明天我就回市区,遗产的手续我会继续跟,下月初能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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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在萧煦远医院的这几周,裴确每日的生活都遵循着贴在墙上的时刻表,简单且乏味。
从前她靠太阳和月亮区分的时间,自住进来后,变成了护理早晚各送一次的药片。
大大小小的白色圆片,从塑胶袋分到掌心,不知效用,囫囵地扔进嘴巴,温水吞服。
那些总是在她脑中乱窜的思绪,在连续服药的这段时间,仿佛一节两节的断线头。
它们没有被连接、厘清,只是突然失了踪影,像是水中沉底泥沙,等待着一场海啸掀翻。
萦绕于心头的困惑也消失了,散成一片白茫茫的云雾,仅可凭呼吸感觉,无法捕捉,更看不清晰。
裴确病房所在的第二层,总共有十个房间。
白天可自由活动时,她推开门,能在走廊看见同住此处的其余病患。
穿同样白晃晃的衣衫,神情麻木地抓着扶手,脚步拖沓地直行、转弯,再回到病房。
堆砌四周的墙面,比他们的脸色更白。
每个人在这里,都像行走于没有色彩的黑白水墨画。
世界并非停止转动,只是静止。
好比始终卡在她心底,那晚站在她病房窗外凝望她背影的檀樾。
第51章 重演 “一定是檀樾”
阳光填满每个角落的午后, 病患们会被各房负责看护的护理带出房间,围着草坪小径,绕圈散步。
走累了就坐在旁边长椅上晒太阳, 静滞着,像是一盆正进行光合作用的绿植。
日光每秒沉落一点, 时间消磨得极快。
为了服睡眠药而吃的晚饭后,一些病患会去影音室听音乐、看电影。
另一些有亲属来探视的,会被带去建在散步草地旁, 栽满热带植物的小花园。
因为陈烟然的探视申请,裴确也去过那儿两次。
“裴确, 你最近感觉怎么样?能吃下饭了吗?睡眠呢?睡得好吗?”
“设计院的工作别担心,关嘉浔是你一手带出来的,做事很稳重,手里项目都跟得很好。”
“对了,住院费我这边在帮你向公司申请报销,但还得......”
她们并排坐在长椅,裴确听着那些差不多重复的关心话语, 视线定在陈烟然脸上难掩的疲惫神色,心神不自觉随经过的风飘走。
那阵风再吹回来时,她不知何时已躺回病床, 睁眼望着月色浮动的天花板。
眨着眼,再度忆起与陈烟然的交谈, 裴确忽而想到北郊住院部和尽山恰是城市的对角线。
陈烟然每次下班后开车过来,不算路上堵车时间,单程最短仍需三个半钟头。只为见她这短暂的二十分钟。
所以当她第二次赶来,裴确盯着她眼下加深的一圈乌青,晚上吃药时告诉护理, 以后不再接受陈烟然的探视。
日子浑噩,像是悬挂在水龙头边缘的水滴,忍受着呼啸惊风,又过去月余。
裴确一直在期待有人来拧动开关的那刻,某天午后,到了散步时间,其余病患都被陆续带到楼下花园。
她坐在床沿,等着护理来叫她。
“吱嘎——”
房门从外轻声推开,裴确抬起头,看见跟着护理一起进来的人时,那滴挂在水龙头边的水滴晃动了一瞬,擦过她耳畔坠落。
......
“这几天给你换了新的药,感觉怎样?心里的情绪变化大吗?”
眼波轻颤,裴确回转神来,盯着萧煦远拿在手里勾画的病历本,站在他身后的护理拉门离开。
“裴确?”
良久没听见她说话,萧煦远停下笔。
“嗯......”视线垂落,她喉咙轻咽,低声回道,“没...没有起伏。”
“那看来这个药更适合你,副作用也小。我听护理说你最近食欲恢复了些,各方面情况都比刚来时好转许多,你自我感觉呢?”
迟疑半晌,裴确摸着被剪成短圆的指甲没回答,算是默认了。
“啪。”
手腕一转,萧煦远合上病历,坐到裴确正对面。
轻声询问:“那你做好准备,进行下一阶段的治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