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煞·双生枝+番外(4)

流落到民间,王公贵族就是亡命之徒。混乱之中,一个阿姐带着幼弟幼妹,一样是穷骨贱命。压了车辙的半个馒头,李明珞一口没吃,揪了小半块塞给李明珏,余下的喂给了惊魂未定的李明珲,这怕是李氏唯一的男儿了。金革声再起,号角声又来,噩梦在压身,牛头马面在敲门,眼看着不保,李明珲又一次吓晕了过去。李明珞抱紧了李明珏,同她讲,在这里等她,她一定会回来,说着,就没了身影。

秋况消疎,炊烟化作战火,李明珏守着不知死活的李明珲,等着不知死活的李明珞,在半块潮气木板之下战战兢兢。

前几日,她不过是一个锦衣玉食只晓得胡闹的公主。

夜风频起,疏剌剌地响,吹的,不晓得是一万破旌旗,还是一片破衣裳。夜里李明珞回来了,她推开门,银河皎皎映在她身后,月色清朗就如捧着金卮的一个寻常晚上。睇眄流光,漫天星斗都比不过她的皓齿明眸,李明珏不觉神摇意夺,耳畔如同火云烧,忽地就软了一身,出了一背虚汗。

前几日,她只当李明珞是个普通皇姐。

就着方晖,她撇开木板,爬到李明珞身侧。她倚着她,繁星透过残破屋顶静谧地洒在她们身上,在纷繁战乱之中有隔世经年之感。李明珞的手中,有一串葡萄。她一颗一颗地撇下,一颗一颗地喂给了李明珏。

葡萄好甜。

***

当年的茅屋,如今的诀洛城宫。

李明珏立于王城之巅,拂槛临朔风而眺远,镇敛眉峰,倾倒一盏苦沱茶。

阿姐若是还在,她就会明白自己在这里等她。

作者有话说:

明珞,只活在回忆里的初代白月光。

明珞(叹气):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第 4 章 国士之才

二十七年前,尘虚子开坛讲道,拂袖袍而论八荒,举治世而讲荣枯。时四海澄清,一派昌平,不曾显半分颓意,「尘虚子」,「国策门」,二词一时成天下笑。然不出两年,游园之变,南北乾坤大改。

诀洛城外,张子娥过一簇柏树林,携龙珥立于南门,仰看风卷流云,心有大梦之感。

天子李明珲怯弱平庸,漠北捋臂架刀蠢蠢欲动,宋国不朝已显不臣之心,梁国韬光养晦伺机而行。天下将乱,时局造就英雄,她自国策门来,要的便是遇势争雄,博个天下扬名。古来豪杰,落于青史不过区区两行尔,而她心中所求亦正是那两行竹帛刻篆。

天顺二十一年,张子娥受命下坛,渡江泛海,勘探地势,亲历风土。时势已不再是单薄的文字,是浮动的人心,是撺掇的暗涌,是脚下的厚土,亦是通天的大道。

蛰伏三年,一鸣动天,两袖之间清风过,布袍之下白云生,她有的是抱负,要的是相印。

青云之志,要在诀洛城见分晓。

张子娥驻足仰望城楼,感慨万分。李明珏有天家的讲究,也有兵家的招法。南城门连魏,恢弘大气,华梁缘云,北城门紧靠漠北,飞沙乱石,尽是机关。张子娥握紧龙珥小手,胸卷波涛,不甚感怀,忽敛袂回身,弯腰同她说道:「小龙,我无争夺天下之心,今后得将你过继于人。你看这诀洛城如何?」

龙珥一双稚嫩小手扯着袖子,蹙眉低吟,左顾右盼。许久,她仰着头,满脸孩气地对张子娥说道:「不,还请姐姐度我。」

张子娥笑着,拉她进了城门。

诀洛城是张子娥唯一的指望。李明珏名号一出世,改了好些人的命数,世间多少女子因她抛了针线,不必再叹道「争奈奴家是女儿身」。她张子娥,亦是其中一人。普天之下,任官位担臣子的女子,要么在诀洛城,要么自诀洛城出。李明珏是第一人,所站之地唤作希望,是暗云尽去后的霁月光风。可她一路上听了不少坊间传闻。有说李明珏近年来心性大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收复旧山河豪情意气的襄王,倒似一个只守不攻畏首畏尾的鼠辈。而且李明珏还沉迷女色,常做客烟花之地。更令人称奇的是她竟在王城里兴修一座学堂,专收十到十六岁的姑娘,传以诗书时事,十六岁以后自行出宫或者留于王宫。她每年亲自挑选更名赐字,多用「黛」,「皓」,「秋」等词,不明所以。

张子娥也纳闷,这当真是天命之主?

诀洛城之大,她见不着李明珏,只得拽着小龙跑去含香阁守着。她一白面女子,不施脂粉,天然浩气生于眉间,恨不得连额上都刻上家国天下四字,无半点女儿娇怯之样。一身月牙白在一水穿红着绿间分外扎眼,更别提她还牵了个十岁小娃。

来往之人议论纷纷,可张子娥神色不变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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