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煞·双生枝+番外(203)

士兵持刀拨开人群,难民顿时乱作一团,农户走了不过三米,立觉不对劲,把牛车板一松,乘牛而去。张子娥摔下车板,苏青舟顺势同她挤在难民中,最后趁乱双双伏于高草,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她们随后辗转几座城,城门非但面孔生,且把手严密。苏青舟知道,有位「自己人」在找她,梁国回不去了,盘缠也用尽了,她的鸟早就该飞来找她了,却始终没有出现,想必是不会出现了。冬意渐浓,三九天里大雪纷飞,她们饥肠辘辘,衣衫褴褛,与难民一起取暖流浪,不仅要和男人抢食物,还要面对从未停止的骚扰。这些都不要紧,最令苏青舟忧心的是,张子娥体内毒性未去,反复发烧呕吐,行走困难,时常不可自理。

她的尊严太强了,病痛在剥夺她作为人最后的体面,污垢与恶臭将麒凤仙人拉到旁人避而不及的秽物里,她宁可难受也不想让公主碰她。

「公主不要为我做这些事。」

「本公主心甘情愿。」

张子娥闭上眼仰头任她摆布,她的力气不足以让她反抗。她不知公主是如何眼睛都不眨地完成这些的,她像是一株野草,在哪里都有活下去的坚韧。

战地去不得,梁国回不去,天下之大,而如今只有一个人可以帮她。越往北走,难民越少,道路越难,小苍山行走到半路,偶遇一商队,领头人是位善心的白面书生。一听她们说要去边关,书生好生劝阻,说襄王在镇守边关,仗就没停过,连所有的商队都绕道。

「周五姑娘,接下来的路,可不好走。」

「再难走的路,也走过了。」

听到她们铁了心要去,书生送了一架马车和些许盘缠,还说商队里新鲜玩意多,问她们有什么看上的,可以带走。苏青舟不敢所求过多,再三道谢,最后取了个不易叫风吹灭的小灯,翻身上马同商队告别。

书生并非大方散财的活菩萨,他是个眼尖的商人,利总在善之先,今日投桃,是求他日报李。路上他们彼此或多或少品出了各自身份,肚子里装满了明白,嘴上却只字不提。虽说好人要做到底,送佛要送到西,但襄王心意不明,他不敢擅自把人送到跟前,不如朦朦胧胧留个情义,落得进退自如些。

他望马车愈行愈远,在冬日里不合常理地掏出那把标志性的折扇,抿唇不语。

通往边关之路漫漫,荣损与否,便全靠二人造化了。

寒夜无边,雪大如鹅毛,远方几声惊响震若炮轰。绽开的烟花冲上天际,划破雪雾,绚烂如花海。

是新春了。

苏青舟伸手接住大片雪花,经过一冬颠簸,手上粗糙生茧,长了大大小小的冻疮,雪花落在手心里,融化在红肿流脓的冻疮上。若是叫贤妃见了,定逃不掉一阵数落。但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活着,比在宫墙里,比在战场上,都要快乐,每一天都有新的期许,纵使是两个没有着落的亡命人。她明白其中不乏为了活下去,而自欺欺人地强装欢喜,但摆脱了权谋与厮杀,这般由原始的求生欲令她心中如释重负般敞亮。

亡命天涯,是绝顶浪漫之事。越在绝境,越背离理智,便越显浪漫。

背后焰色绚丽,她掀开车帘,唇边笑着,同张子娥道一声新春如意。

冷风灌入,张子娥护着手中小灯,裹紧棉被欲言又止。万象从坠马那一刻起跌落进无底深渊,这位昔日的金枝玉叶是她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的情况并不比她好上太多,龙气稀缺,纤纤羸弱,她只需顾着保住小命,而她的公主要在她面前挡下世间一切污秽与恶意。

是她,给予了她撕开穷途末路的勇气。

烟花太高,她蜷缩在马车里看不到,她只看得到她的笑容,在花火下流动着不同的光彩。

她清楚地明白公主待她好是因为龙气,但那又如何呢?

那一刻,她想,她敬她,佩她,或许爱她。

不敢说有几分。

第 97 章 单刀直入

「有位自称是周五姑娘的人求见。」

守卫听有女子求见襄王,下城楼一见,果然模样生得清丽,咋舌之余,不敢怠慢,还以为是某些人曾经欠下的风流债。

李明珏刚从前线下来,将军帽放在桌上,心中一凛:她竟然还活着?

「所谓何事?」

「求医。」

「把人送到秦医官那里,」李明珏低眉一想,不对,便问,「几人?」

「两人。」

「只救周五姑娘,另一个,不救。」

「那她们互换身份怎办?当如何分辨哪一位是周五姑娘?」

问得好,襄王不免冷笑了一声,答道:「另一个是长得像没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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