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期瑾呆站在原地,正好遇见李明珏从屋里出来,就像是老鼠遇上猫,那修身如玉的影子渐渐走近身来,晃得她眼花缭乱,心尖儿疼。李明珏一看她在门口,马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赵攸这小子,一天到晚都在给她来事儿。
柏期瑾猛一转身想若无其事地装作路过……
「站住。」
她怯生生扭过来……
「见到我怎么不问安?」
柏期瑾福了福身子,因答道:「给您问安。刚才没看见您。」
李明珏瞄着她,她的确不会撒谎,语调都与平常不一样。她每走近一步,柏期瑾就往后退一步,一进一退直接将她逼到了回廊转角。柏期瑾忙着后退,没注意身后栏杆,后腰一撞,差一点摔倒,好在李明珏眼疾手快,一个挽手将她扶住。
就好像她们在大殿里见面那样。
扶住了李明珏也不放手。
就好像她们在大殿里见面那样。
但心中所想已大有不同。
「你都听到了?」
「听……听到什么?我……我就是路过。」
「欺君什么罪知道吗?」
柏期瑾垂头喃喃自语:「我犯的事儿已经够多了,不差这一条。」
「也就是说你听到了?」
哎呀,又露出马脚了。柏期瑾红着脸点了点头。
「方才说的不算。」李明珏干脆地说。
柏期瑾猛地抬起头来,一脸惊讶地看着她,明明说了要待她好,怎么能不算呢?难道方才的话都是当作玩笑说给赵大哥听的吗?那她的脸呢?白红了吗!
李明珏受用着她睁大眼睛时的千般可爱,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微微弯腰用手抚过后脑勺,在耳畔说道:「我会好好珍惜你的。」
柏期瑾仰颈看人,视线忽然变得狭促,她拼命眨了眼眨,感觉眼中既容得下她,又容不下她。因过于紧张,她不由得拿手按在心口上,一起一落,仿佛在烈火里滚了一圈,炽热地砰砰直跳。一小缕发丝灼热地浸了汗,黏糊糊贴在颊边,两腮晕晕飞了红云,小嘴里不停喘着热气儿,手儿蜷起烫兮兮的指尖盲目地揪着衣襟不知要如何是好。李明珏轻手将她紧握的手展开,手掌肌肤柔柔摩弄一番,十指渐渐交错,缓缓扣牢。紧张别抓衣服啊,抓她就好。
柏期瑾眼前光线明灭看得不清楚,微微抬起下巴,用力扣着她的手,颤着气音儿断断续续地说着不搭调的话儿:「您……您会一辈子待我好吗?」
「会。」
「您……您会……」
「会。」
「您会……」
「你想要的我都会,你想不到的我也会。」她用指腹动作极轻地捻了一下她的耳垂,瞬间红透了。
柏期瑾身子止不住地弹了一下,像哭了一样抽了两下凉气,灿若星辰般的眸子瞬间起了雾,一时分不清楚是因这话说得动听,还是因这手捏得在点。她只晓得心头慌,腿都软了,再留在此处会发生预想不到之事,遂急匆匆将人推开,软着腿往旁边挪了一步,挥舞着小手慌张地说:「我……我还约了庄姐姐!她还在等我呢!我先走一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说完提步便走。
李明珏一把逮住她的衣袖,旋身从背后将她抱住:「你可以走,但总得留给我点什么东西,让我想想你。」
软唇微微嚅了嚅,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这事好办!灵动的眸子在眼中一转,柏期瑾将手上那串白石子脱下,郑重地放在李明珏手心:「这个给您!」
李明珏见手中一串白石子,只是笑着不说话。她想让她留个吻,不必是嘴,脸也好,手也好,哪儿都好。
柏期瑾看她不答也不撒手,觉得襄王殿下是不懂白石子对于白石山人的意义,拧着眉心嘟囔着:「这可是我最宝贵的东西!」
李明珏一惯自认肤浅,搞不清文人雅士的门道,但她说宝贵,就是宝贵,揉了揉软软的鬓发放她走了。柏期瑾走远了,李明珏捏着手心里还带着她体温的白石子,开始满宫殿地找阿狸。
养猫千日,用猫一时,她得找个什么抱着!她必须抱着个什么!
结果阿狸不知道跑哪儿去,关键时刻硬是不搭理她,只好叫小宫女弄了个不烫的暖手炉,抱在怀里抱着。小宫女满腹疑惑,这天也不冷,这暖手炉也不烫,襄王殿下跟个宝贝似的抱着做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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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红颜立在深红门廊下笑着等人,檐下阴影落了半身,远看仅有一个身段窈窕的娉婷剪影。光线和煦地聚拢在葱削纤指捏着的那一条水红色帕子上,金芒芒泛着光,明丽侵眸叫人移不开眼,光看那裹着纤瘦玉臂的一条水袖,同小巧白腕边的一方锦帕,就知是位不可多得的大美人儿。王城中用色浓重,处处是朱漆粉墙,金角飞檐,与她身上那份独有的明艳非常相配。她近来心情好,也有好事,都说这人逢喜事精神爽,柏期瑾与她有一阵没见,只觉得她又较从前美了些。柏期瑾心头拿捏不准,不知是因真变美了,还是因她亦有喜事,看人与往常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