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类一身艳丽,满脸浓妆的女鬼皆是由死时脚上的小鞋作为牵引开坛,起初是一些宫庙里做功德的术士怜惜被暴尸城郊的烟花女子做的招魂科仪,她们皆是因为得罪了有头有面的大恩客或是要逃跑出花馆而遭重罚死不瞑目的倌人;但是人心随世道有了善恶之别,术法则因人也有了善恶一些修行深厚的阴术士会开坛用三寸金莲先招来这些惨死女子的魂魄,随后假意要送她们返乡而把她们骗进鬼瓮之中封盖炼鬼。
这些被称作“牡丹劫”的女鬼在出坛之后便能在深夜之中化出实形,以刚从烟花地出来阳气大挫的男子的残阳之气为食,若是一地在某一时期常有满身脂粉的男子惨死深巷荒楼,那多半就是有“牡丹劫”出没城中害人。死的人数多了即便衙门捕房的磨蹭,也会有些楼门气派的花楼雅院们筹款请来高人打灭这些女鬼,因为但凡流言一广,一些自觉时运身子不行的脂粉客便会暂不上门,使得他们生意有损。
“魏小子,你该不会是爬过哪张花床不是个童子身的吧?!不然这么难得一见的牡丹劫你是怎么晓得打领头那两个死得最惨的,还得破了她们的小鞋?”柳萑这一句不仅让魏通宝直接摔进了那被女鬼冲得门大敞大开的偏殿,也让走在他们前头的王茅差点崴了脚,魏通宝顾不得浑身的痛赶忙起身,着急结巴地向众人解说道
“不是……不是啊……我……是在十年前的夜里师父说进山给花尖娘娘打清蘸,结果快天光了才回到等闲倾,他当时一身脏乱,说是自己遇上了个被这什么劫的女鬼索命的男人,他为了救那人的命又把法器留了山上才那么狼狈,我与师弟便搀着他讲故事。”
众人心中除了吴段二人皆听出了玄妙,只是眼下不是多在这等闲事花心思的时候,一众人合理刚破了这供养牡丹劫的法坛,主炉刚被一脚踢翻,门外便又起了一个苍哑男子的哭声,葛韩二人当即背后生寒,匆匆出到门外,葛元白更是将身后的小辈们一把推回,一道符纸贴上了合紧的门
“谁敢破我连他的命一起要了!”
韩不悔朝着屋中吼道,可他偏眼一瞧,茅绪寿不知用什么法子溜了出来,此时正一口纯阳溅喷到拘魂链上,与葛元白并肩对上了那一身披麻戴孝,手持哭丧棒的“哭坟鬼”。
“你应付不来,跟着身后帮手就是!”
说罢葛元白持剑冲向这眉眼低垂,佝偻惨白的厉鬼,可这鬼哭得实在让人头脑炸裂浑身寒凉,加之刚刚被那持剑的纸扎女鬼耗去太多,他强咽了喉间涌上的那口腥锈掷出一把盐米,但还是因为头疼目眩让手上有了偏差,这哭声凄惨却无半点泪湿在脸的哭坟鬼顿下了迟缓的步子,手中的哭丧棒忽然挡下了葛元白敕令携来的剑锋,瞬息之间便将他打得后退五六步,撞上了身后的茅绪寿。
这哭坟鬼偏了偏木讷无神的眼珠看着自己哭丧棒上被盐米所灼出的焦痕,回正之时又将茅绪寿术法打出的符纸一把捏碎,落成一地残灰,他那张丧气浓重的脸上显出了些怒色,忽然飘然起身,化成一道粗麻丧白的旋风朝着三人扑来,茅绪寿将葛元白挡在身后,自己挥着拘魂链与这哭丧鬼交上手来,一人一鬼皆不能破招,就这么互相进退地给本就刺耳无比的鬼哭之中添了不少杂音。
“外面的是什么鬼东西!即使不论修行如何,要是两三个时辰不能把他弄死,那活人也得被这副鬼嗓子里的鬼戾凉透了血,碎了心肝送了命!”
第172章 险中谋
冯柳二人毕竟是凭着万魂归才捡回条命的,眼下的他们不能灵动请仙护身,自然成了屋中人里脸色最难看的两个。而吴段王三人已经好几张符纸的焦灰拍在了折扇被术法从外封死的门上,但门依旧闭得严实。屋外三人上术敕令与刀剑铿锵的声音越发急促,哭坟鬼也转了嗓中的调子想凭哭声破了自己的困局,焦急加上头疼脑裂,吴巽转头将一个原本坛上供酒的小坛砸到门上,跺脚骂了一串
“你们不如耗点力气跟我说说这是个什么玩意!反正我们北方是没见过哭得这么难听的,即便有,怕是他一嗓子还没扯完就已经成灰了。”王玖镠又一敕令诀指门上,这门依然只是轻轻一震,不能推开,只好也骂了几句退回遍地糟乱的房中,强忍头疼胸闷与冯柳二人草草解说
“的确北地少有,因为这哭坟鬼多半与尸变一样,得是个风水败坏且湿热的蓄阴低谷才可能化成,他们通常因为自己荒坟无人祭拜香供而与孤魂野鬼一样饥寒交迫,阴宅破败;因此时常利用身处之地的浓阴化成人形,混在出殡入山的亡者亲眷之中偷吃坟前饭菜,与新魂抢金银纸。一些精通野术或是秘坛的赌鬼恶人会在阴谷之上塑泥相或是牌位开坛召请此类鬼魂替自己成愿,久而久之……就也有修得精湛的去寻他们作为手下猛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