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也不想,她起身道:「走吧,我去见王爷。」
推开门,江呈勳半躺在床边,无聊地把玩着帷帘上的流苏。
不久前梁铮刚来过,他说:「我已经调查清楚,此事确实出自三皇弟手笔,对不起,现在我无法动手,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保证会让他付出代价,你的伤、阿隽的命,需要有人来清偿。」
梁铮悲愤的神态历历在目,过去总觉得天家人真诚缺货,没想到他还有几分赤诚之心,但愿日后他登基为帝还能保有此心。
这次差事办得极好,皇帝下旨封赏,忠勇侯提了爵位成为忠勇公,但席定国身边就剩涓涓一个女儿,又无法再生育子嗣,这爵位提不提还真没啥鸟用,倒是金银珠宝送上好几车。
恭王府也赏赐不少,但江呈勳的爵位是不可能再往上提了。
倒是皇上把席隽三品散骑常侍的差事给了他,许是不相信梁铮所言,想亲眼见证他有几分本事吧,也或许只是想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亲自盯着。
无所谓的,他对这种事压根就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婧舒……
「王爷,柳姑娘到了。」
闻声,江呈勳立刻坐起来,这一坐伤口扯动,痛得他龇牙咧嘴。
「快快有请。」
王爷扬声喊,那声嗓大得不像病人,连站在门外的婧舒听见了。
她在侍卫的恭请之下进入王爷房间,然尚未走到床边,仅仅是目光相接那刻,她愣住了。
心脏陡然增添速度,呼吸变得喘促,她在发抖、她全身起鸡皮疙瘩,她不确定,但直觉告诉她……是的……
眼眶瞬间翻红,她瞠大双眼死命盯着江呈勳的眼睛,慢慢地一步步上前,她吞下哽咽,抹去眼底湿气,她需要确认。
她一句话都没说,但他却明白,婧舒认出他了?这一定是心灵契合。
过去几天,他准备了满肚子的话想对她说,他想要试着用各种角度切入,让她不至于太惶恐,他甚至没有把握能够说服她,但是……她晓得了。
婧舒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心跳上,当她终于走到他面前时,再次咽下哽咽。
「你是席隽?夏侯渊?秋鹏、阿乔……」在她喊过许多名字之后,她缓缓吐出两个字。「……李清。」
后脑处一阵发麻,这已经不仅仅是心灵契合可以解释得通,但这时候什么解释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
他面带微笑,向她展开双臂。
还需要考虑吗?不必的,失而复得已是天地间最大的幸运,她只想感激上苍的原宥,只想感激诅咒终于解脱,她毫不犹豫地投入他的怀抱,紧紧地圈住他的腰。
痛!伤口牵动,他紧紧咬牙。
但他也笑得满面幸福,感谢老天终于停止惩罚,感激老天终于把爱情还给他,他有满腔满腹的谢意想要传达。
他没说话,她也没说话,他们在这个拥抱中,一点一点证实彼此的存在。
时间慢慢过去,阳光透入窗桥,在地上投下光束,无数的灰尘在光束中飞舞,他们都看见了,却也都不在乎。
「你怎么会知道?」一个没头没尾的问句,但是她能听懂。
「我想起来了,想起我的前世今生,想起晰晰的哀愁。『也臧』添土加草,大师不是旁人而是地藏王菩萨,祂心慈,特来渡化我们这两个蠢人。」
一段爱情纠结千年,还有人能够比他们更蠢?
「你什么时候见过也臧大师?」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那个咒语诅咒的不仅仅是你,也困住了我……」她娓娓道来千年经历。
「所以你看见我做的每件事。」
「是,我看见族人被诬陷,有人群起放火烧山时,是你领着他们遁逃。」
他笑答,「对,我为他们又做了一回皇帝。」
「我看见了。」他早已不耐烦当皇帝,他对权势地位已经失去感觉,他甚至觉得政治令人厌恶,但是他为了她的族人,再当了一次皇上。
天下人都以为是族人助他上位,殊不知是他刻意传出的谣言,让百姓以为他们是天人降世。
登基后,他从族人当中选出国师,予以至高无上的位置,从此世人不再以诡谲目光看待族人,也因为他将族人带出山林,让他们与百姓通婚,他们不再是特殊的存在。
「那些死在我手下的人……」
「我知道,那些冤亲债主都怀着满足重新投胎了。」
「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江呈勳失笑,好像什么话都不必再说。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能够找到我、认出我?」
「因为你身上有一股只有我闻得到,旁人却闻不到的玉兰香,并且你的右方锁骨有一朵红莲胎记。所以在『夕霞居』我一眼就认定你,可惜你被江呈勳的容貌吸引,没多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