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得不多却醉得一塌胡涂,不是因为酒量浅,而是被快乐给弄醉了。
他一下子抱抱瑛哥儿说:「儿子,爹爹先去探路,等你长大了,咱们父子共游山川百岳。」
一会儿他又搂搂秧秧,道:「你好好学武功,也要好好督促瑛哥儿,练得一身好武艺,日后共游江湖才不会拖累本王。」
拖累?他那点武功?席隽轻哼,这家伙真敢讲,依照两个孩子勤奋的程度,估计不到十岁就能把江呈勳打趴。
「这次出门,我会把沿途风景画下来,凭我出色的丹青和文采,呵呵……到时『大周游记』付梓,我让你们看一场洛阳纸贵的风光。」
文采?丹青?他哪来的自信呐。席隽翻白眼,到时定会送到他跟前修修改改,但……与其修改,他宁可从头到尾自己来,费的功夫更少。
江呈勳不是假平庸而是货真价实的平庸,不知皇太后是不是脑子灌水,把能力不足的他推上位?真会要了他的命。
也或许是皇太后明白他的性子,因此想法始终在却迟迟不敢付诸行动。
但光是「想法」就害苦了江呈勳,他不羁的性情、他想要畅游天下的玩心,却因为一个想法被硬生生困在京城动弹不得。
幸好终于得偿所愿了。
在酒席间,他一把抱住席隽,道:「阿隽、阿隽,我终于能够飞出京城,我终于是一个自由人,就算明天出京立刻死掉,我也心甘情愿。」
「别胡说八道。」
「不是胡说八道,我是认真的,我最羡慕无拘无束的小鸟,最羡慕水中游鱼,我发誓这次出京一定要睁大眼睛,看清楚那片我从没见识过的天地。」他快乐得跳起舞来,像个孩子似的。
婧舒为他感到心酸,这样的王侯贵公子,哪有外人眼里的亮丽光鲜,唉……这世间的可怜人怎么就这样多?
饭后,席隽把江呈勳送回屋里,然后敲开婧舒房门,再次把她带上屋顶。
他想,也许在若干年后,两人回想初恋情景,印象最深刻的会是王府这片浩瀚夜空。
她没说话,他知道她的担忧,拥她入怀,扑鼻的玉兰香更加清冽。
「放心,最慢两个月就回来。」
商人重利,虽然这趟能赚的不多,但皇帝亲赐的匾额是能够拿来传家的,这世间要么是名,要么是利,总有一项能触动人们的进取心。
「就算此趟安全,但在家事事易,出外迢迢难,还是要随时注意。」临出门了,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忧心忡忡。
是的,她不安,总在夜半醒来,她不知道为何如此,但她真的很想拉住他、把他留下。
被关心叮咛了?在那么久的岁月后,终于又有人关心自己,他非常高兴。捧起她的脸,他道:「我一定会,尤其是带呈勳出门,这一路不晓得他还要给我们惹多少麻烦。」
「二皇子知道王爷真实的模样吗?」
「应该不太清楚吧,这趟差事是皇帝对二皇子的考验,又何尝不是二皇子对呈勳的试探。」
「皇太后已经不在,王爷不可能竞争皇位,还要试探什么?」
「试探他的本事。」形象不变、能力骤改,梁铮难免心怀疑虑,无妨,有他在旁耳提面命,席隽相信这趟过后,梁铮自会重用呈勳,毕竟那家伙装莫测高深还是不错的。
王爷能有什么本事?斗鸡走狗?流连青楼?所谓的本事是席隽的吧?他对朋友真是好得没话说。「皇上真相信王爷没那份野心对吧?」
「这点倒是,就算原本没看懂,十几年下来也该明白了。」真金不怕火炼,野心这种东西藏不住,何况宫里出来的人,谁没有一对火眼金睛?
「希望。」
「你似乎很同情他?」席隽口气微酸。
「有一点,觉得他虽在上位,却没有我这个庶民活得自在。」
「人各有命数。」
「这倒是,哪有千般好、万般好,事事如意顺利之人。」
「呈勳长得好、身分高贵,正常女子都会喜欢他,婧舒为什么看上我?」他怀疑问。
「我看上你?不是你看上我的吗?」她才要怀疑呢,他是侯爷世子又是状元郎,如今又在皇帝跟前露了脸,前途锦绣康庄的他,想要什么女子不可,为什么非要她?
「对,是我看上你,可在王府里,你有大把的机会可以引起呈勳注意,为什么不做?」
良禽择木而栖,是天下的人都会做的事,更何况江呈勳于女色上头没啥原则,看他和柳媛舒的情况就明白。
她没那么大脸,还晓得何谓自知之明,但那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人与人相处,始于五官,终于三观,能陪我走到最后的,从不是惊艳了时光的人,而是温柔了岁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