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无妻(42)

通常感动是一点一点慢慢累积的,但他一口气把满桶的感动全往她身上倒,让她……怎么接才能接得不心虚?

门上传来两声敲叩,婧舒迎上前。

席隽和石铆各提两大桶水直接走入屏风后,倒进木桶。「如果不够……」

「够了够了,够多的。」她急得连忙挥手,从没人待她这般细致,如此盛情,她要怎样才还得起?

席隽莞尔道:「那些衣服首饰,你先对付着用,找一天我再陪你出去挑点喜欢的。」

「不必,真的,我不常……」

席隽截下她的话。「我听过一句话。」

「哪句话?」

「一个女人如果不懂得珍爱自己,那么就不会有人懂得珍爱你。为人付出是种良好品德,但在那之前,你必须先学会为自己付出。」

这话是娘的册子上写的……他看过?

见她久久不语,他笑问:「你的书很有意思,我能借阅吗?」

「可以。」他为她做这么多,有什么她不能为他做的?

「想问,书是从哪里买的?」他指指架子。

「不是买,是娘留下的,祖母说是娘亲一笔一划书写而成。」

「你母亲是个才华洋溢的奇女子。」

「我没见过她,但我相信她是。」

「好了,先洗漱吧,免得水凉了。」

席隽退出屋外却没即刻离去,他看着关起的门扇,久久不动作。

说不出的感受充斥胸口,他看见那本书了,从头到尾、一页页读得非常仔细,所以他为婧舒说的故事,她早已了然于心?所以那个聪慧灵动的小姑娘,早已经不在人世?

心情激荡,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同婧舒竟有这么一段缘分?

他的听力太好,所以听见她在床上翻来覆去。

睡不着?是认床还是想家?她是个重情义的女子,从来都是。席隽轻声喟叹,就是这样的性情才让她总是吃亏到底。

席隽穿上衣服,低声喊,「石铆。」

主子一喊,石铆立刻从屋顶跳下,席隽刚转身,窗户已被推开,带着几分稚气的笑脸出现。

二十几岁的人了,却有张不老的娃娃脸,可爱得让人想掐两把,真是令人羡慕又讨厌,尤其是往长相不怎样的主子身旁一站……没有比较就没伤害,他干么寻个人在身边伤害自己?

「你为什么老是上屋顶?」席隽问。

「我脑子有病呗。」石铆撇撇嘴,记恨。

席隽冷眼微眯,说他两句,竟还慰上啦?他家主子没尊严的吗?

「也对,好端端的人不用,干么用个脑子有病的?把行李整一整,出王府吧,你自由了。」

啥?这样就不要他了,干么啦……讲两句笑话也不行哦。他干笑着,嘴角几乎要拉到后脑杓,涎着脸道:「回主子,其实是因为屋顶离天空更近。」

「这种事需要你来说?」席隽白他一眼。

「离天空近,云更清楚、星星月亮也更清楚,看得清晰了,就会觉得自己渺小,一旦觉得自己渺小,那么就算再大的事儿也就像芝麻粒那么一丁点儿。」

废话真多,不过他终于听懂,离天空更近,心情会更好,再大的烦恼也会云淡风轻。

「今晚,你别待在屋顶上了。」

别待?为啥,主子从不做这等不合理要求啊,所以主子也想试试?

为了不想恢复「自由身」,他忙道:「是,主子有令,属下必遵。但敢问主子,您是想一个人待待,还是想带『小姑娘』去待待?」

「有差?」

「如果是后者,属下不是娘儿们,不确定看星星能不能让女子心情好,但我知道如果女人心情不好,塞点儿仙楂蜜饯之类的零嘴儿,挺有效的。」

「多嘴!」席隽轻斥,拉开门往外走,但不多,就五步,五步之后停下脚步,斜眼瞪上石铆。「还不进屋?」

「是,爷。」石铆急忙进屋,但进了屋,没上床,直接躲在窗后偷偷往外探。

见石铆的房门关起,他折返屋里,打开几上食盒,每样零嘴都挑出几块,用布包妥收进怀里。

走到婧舒屋前,轻敲几声,停顿三息,再敲几声。

他的听力很敏锐,很快听见婧舒下床声,当然也听见石铆的窃笑声。看来最近他太闲,得给他找点事做,免得没事偷听主子壁脚。

婧舒先是一愣,听错?天色已然不早,怎有人敲门?

停顿片刻,侧耳倾听,敲门声再度出现,确定没听错后,她下床,穿上衣裳,拢拢披在身后的长发,打开门。

一缕柔和月光照在他的身上,朦朦胧胧地染了他一身光华,他不俊朗,但此刻好看极了……

「我睡不着。」他说。

她顺理成章接话。「我也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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