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身子一滞,想她一颗心从来痴缠在那一个人身上,如何肯离开所爱,去陪别人三年?但周芷若此刻却是命在垂危,不可不救,一时间心中纠结,手掌心中全是汗水,只在怔怔的出神,过了好久,终是道:“但凡能救得芷若痊愈,不过三年命数,我应你就是了。”
黄衫女子精神一振,随即又化作黯然,双眼中显得又是温柔,又是戚戚,淡淡吐出一句:“你当真有这样喜欢她?”赵敏笑了笑,想到周芷若,眼中神色爱怜温柔,道:“芷若她一生孤苦,活到如今这个年岁,虽说也不久,可真正快活的日子实在没有几天。你今日定要逼我做这样的抉择,却又怎么还有此一问?杨姑娘,我眼下清清楚楚的问一句,倘若你做了我,又该怎么说呢?”
黄衫女子心知她生来是个至性至情之人,万般所为,都是为了周芷若,一时间心中凄惶,道:“我不晓得。我只跟你说,若是你此刻命在凶险,要我去随了甚么人走,我自也与你一般抉择。”赵敏眉目一敛,道:“好,那咱们便一言为定。”言罢一揖作别,再没回头。
黄衫女子独自立在原处,望着赵敏背影纤丽,不由心中一酸,后退两步坐回石凳上,抬头又望着穹宇呆呆出神,隔了良久,黯然长叹了一声,手中残留赵敏柔荑的柔软,怔怔的不言。
又过得好几日,周芷若身子总归都没再发症,只她也暂不敢再修九阳神功,只顾将养,精神倒是越发好了一些。其时到了夜间,房里灯烛影影绰绰,赵敏倚靠在榻,将周芷若抱在怀里,轻轻陪她说话。
忽然窗外呼呼的刮起风来,啸声凄厉。赵敏听着风声,动唇唤了一句:“芷若。”
“怎么啦?”周芷若这几日与她长自相伴,只觉欢喜庆幸,这下听她语声有异,便捉住那柔荑握着,另一手点她鼻尖,笑道:“你今日怎么欲言又止的?”
赵敏见周芷若面容在灯烛下越显娇红,听她语声又颇为欢喜,念头一动,想起与黄衫女子的三年之约来,陡然一愕,心中千回百转,出了口,只道:“看近几日你身子又渐渐好转,没再犯症了,我……我心里实在欢喜。”周芷若轻轻捏了她的脸颊,故作恼气道:“还好脸说呢,近些日子你时常神神秘秘,跑哪里去啦,白日寻你都不见人,却不晓得在作忙些甚么。”
赵敏听着她的语声,很想也挤出一个笑来,却终归无力,只淡淡道:“我读了几页医书,在研学些栽种草药的法子。”
“甚么药?”周芷若放开了那面颊,手指尖似乎还余有赵敏肌肤的凝滑之感,不禁心中一荡,盈盈笑着望她,道:“难不成你整日待在此处,终是受了目染,要改做这药贩子的营生了么?”
赵敏的嘴角终是微微一扬,捉住她纤瘦无骨的柔荑,握在手里轻轻摩挲,唇缘开合,说:“我不做药贩子,只打算种文无这一味草药来的。”她讲到这里,将周芷若手掌拿在心口置了,又缓缓的道:“医书上说,文无草味甘而重,故专能补血。你先前捱得那血虚发热的病症,拿归身来补血,却是再好不过。采好后只需拿酒浸洗过了,水煎温服便是。每日估摸得二钱的文无身,一天吃上两剂那药,定对你身子实有裨益的。只是文无此物,其身补血,尾却破血,实要留意。”
赵敏不通岐黄之术,周芷若是晓得的,可眼下却听她将这用药之理说得头头是道,便知赵敏此番为了自己,定是暗自花了不少心思,心中甚暖,面上却怔了一怔,不过她神情转瞬宁定,揽靠着赵敏紧了紧,笑道:“有赵大名医妙手回春,我往日便是再不怎么争气,这下终归都得好起来。”
“是啊,你会好起来……总会好起来的。”赵敏像是应和又好似自言自语,低喃了这一句,将唇瓣贴在周芷若脸庞上,耳鬓厮磨般幽幽的道:“算算时日,该是差不多了。”周芷若闻言心头莫名一颤,怔问:“甚么时日?”
“种文无的日子呀。”赵敏淡淡一笑,凑过去在她粉颊上轻轻啄了几下,柔声道:“我要给你种一片文无草,时时伴你,便你采撷入药。这东西……大抵就在每年端阳节后个把月里开花,恰是眼下时节……你只要瞧它的花开过三次,便甚么病灾也都好了。”
周芷若看向了她,敛了玩笑,道:“敏敏,你有事瞒我?”
赵敏也定定看着她的眸瞳,说:“芷若,我久以前初初动心,便只盼我不是蒙古人,也不是绍敏郡主,咱俩就可没那样多的苦受。事到如今,这想法却是半点未曾变过,眼下是,将来还是……哪管我做甚么,总也是为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