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将剑垂在身侧,动足走近过去,眼中倒映出周芷若清淡形销的身姿。“为何不辩驳?”她甫一开了口,便溢出满当当的心疼。“姓丁的在天下人跟前,将话说的那样难听,为何还要不吐一词的受着?”
周芷若抬眸凝着赵敏,淡淡摇了摇头,说了一句:“敏敏,你却要我反驳甚么?”赵敏心头大震,仿佛明白了她的心思,怔怔的看着周芷若,却见她温柔一笑,抬起手,替自己拢了拢鬓角的碎发,如同这世上千家百好的平凡爱侣一般,轻轻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语声道:“天下何人限,慊慊只为汝。”
她说出这句话时,赵敏眼中陡然熠熠的一闪,电般瞬逝,却在心底燃出一片灼热,继而眸光亦化作柔波,凝视间,颤声道:“周姊姊,原来你打的……是与我同生共死之心!”
峨嵋众弟子先是见周芷若对丁敏君的羞辱概不辩解,后又观她与赵敏举止亲昵,不由越发没了底气,各自心中乱麻一般。丁敏君见她二人脉脉低语,大声道:“大庭广众之下,你们竟然旁若无人如此亲昵,不觉得愧臊么?龌龊,实在龌龊!”
她这话说得未免难听,张无忌正在为赵敏与周芷若之事败露而心烦意乱,为昔日故友担忧,眼下听得此言,到底忍将不住,道:“丁姑娘,不论如何,这总也是她二人的私事,旁人哪管多唇舌,你言语这般凌厉,羞辱于人,实在是不必的。”
丁敏君冷笑道:“张教主,这两个伤风败俗的女子如此相欺,你竟然不怒不憎,反倒开口为她们说话,我该赞你当真好大的气量,还是该怀疑……你一早便晓得此事,所以情绪才这样平顺?”张无忌闻言一凛,怔道:“我……我……”群豪见将张无忌给扯下了浑水,不由更觉此番屠狮英雄会热闹好大,想张无忌与周芷若,本就是武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眼下有赵周二人之疑在前,都不禁低声议论起来。
张无忌不善言辞,又如何辩得过牙尖嘴利的丁敏君?当即面上便不甚好看,杨逍拉他回来,心中虽不明真相,却也能猜出大半,便道:“教主,这是她二人之事,别管顾了。”
群豪的矮声议论此刻也越发见大,当初濠州大婚之时,新娘子迅捷无伦地出手,令妖女血溅华堂,那是一时轰动武林的大事,如今却听其中另有隐情,怎不教人啧啧称奇。不过众人此时倒是各怀心思,周芷若昨日以一介女流之辈,拿下天下第一的名号,本就招人妒忌,眼下闻得丁敏君言,而赵周二人又未表态讲明,大多人只觉又是震惊又是期待,都想得知真相如何。却也有人觉得丁敏君咄咄相逼,连女子名节也拿来置喙,都不免摇头。
静玄目下也是满额细汗,她观周芷若之态,又闻赵敏之言,似乎掌门人真决心与其生死与共,上前朝周芷若拱手道:“如今天下英雄所忌所疑,关乎我峨嵋派百年清誉,还请掌门人……早做定夺。”
周芷若闭了眼,长长叹出口气,道:“师姊……想让我如何定夺?”她一句话说的有气无力,像是损耗极大一般,静玄瞧她面色,竟有些白得发青,心头不由一凛,再不能往下言讲。静因朗声接口道:“依我所见,为今之计但有其二。要么请掌门人呈出守宫砂,向诸多武林同道证明丁敏君所言是信口雌黄,要么……”她眸光将赵敏一看,冷冷说:“还请掌门人手刃妖女,证我峨嵋清白。”
周芷若嘴唇微颤,掩在袖中的手,蔻甲已陷入掌心,硌得生疼。可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道:“诸位师姊,事到如今……你们还信我么?”
静玄脸色一变,朗声道:“掌门人,咱们知你素来心善慈悲,这赵敏助你夺魁,便也算待峨嵋有恩,你收容她在本派那也没甚大碍,只是时至当下元兵来犯,打头阵的又是这赵姑娘的父兄,还望掌门念及峨嵋声名,避嫌以堵天下悠悠之口。”她说到这,步近周芷若,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大抵猜知掌门人的心思,但不愿见你前程毁于一旦,还望三思。”
周芷若顿了顿,似乎也不甚惊讶,淡淡一笑,道:“师姊,你既然晓得,那便该明白……我做不到。”静玄惊惶抬眸,却见她向众人目游一遍,启唇道:“我不会杀她。”
她一句话清清浅浅,却如滴水落湖,荡开涟漪,群豪登时纷纷嚷嚷起来,猜忌之声不绝于耳。
“周掌门,你这可教大伙瞧不懂了,这妖女在万安寺害死先师灭绝师太,这下为了峨嵋派的名声,杀她又有何难?”
“妖女无耻,周掌门不愿杀她,莫非当真已同其勾结一处,将三纲五常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