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芷若和赵敏见状也是一惊,此人面目陌生,所使武功驳杂,看不出是哪一派的路子,但他每每所用招数皆不超过二十招,便即再换新招,好像是刻意隐藏真实来路一般。而听丁敏君言下之意,似乎认得此人是谁,不禁奇怪。
丁敏君也是灭绝生前的入室弟子,在门中地位与大师姊静玄相差仿佛,她使出的峨嵋派“金顶绵掌”,毕竟纯熟,掌法中的精微奥妙变化施展出来,宋青书再用江湖上杂七杂八的招数,已然不敌,斗到四五十合之后,迭逢险招,自然而然地便以武当派“绵掌”拆解。这是他自幼浸润的武功,已练了二十余年,得心应手,威力甚强,登时扭转局面。
群豪不明就里,见他忽然使出武当派的功夫,也大是胡涂。武当派诸侠亲眼目睹,无不大吃一惊,加之先前又见此人自明教队中出来,心中猜忌越深,俞莲舟脸色铁青,步近手指场中之人,问道:“无忌,那人是谁?”
张无忌不善撒诳,神色不禁忸怩起来,还是杨逍想到此事已不可再瞒,在一旁打圆场道:“俞二侠,昨夜我家教主救回贵派宋大侠的公子,只因今晨要斗金刚伏魔圈,本欲待今日大事毕后,再行交谈送回。”
俞莲舟惊道:“你说那人便是青书?何不早说!”宋远桥在远处见到,面露苦色,长叹一声,喊道:“二弟!”俞莲舟心知张无忌也是一片好意,忿忿地闭口不言,看向场中,想起宋青书戕害七弟莫声谷的罪行,不由得气愤填膺,殷梨亭也跟着二哥过来,亲耳所闻那人是宋青书,他性格软弱,心中激动,想到七弟莫声谷惨死,忍不住流下泪来,叫道:“青书……青书!你……你何以害死你……你七叔……”说到“七叔”两字,突然放声大哭。
群雄面面相觑,好不奇怪:武当殷六侠多大的声名,怎地竟会当众大哭?俞莲舟走上前去,挽住殷梨亭右臂,朗声说道:“天下英雄听着,武当不幸,出了宋青书这叛逆弟子。在下的七弟莫声谷,便给这逆徒害了!”
他这话一出口,场中那人身形顿时一挫,被丁敏君一掌拍在肩头,后退了三步,脸上吃痛,又恨又怒,手中化掌,身子再次扑上,似一头豺狼,更凌厉地向丁敏君冲去。
武当诸侠此时认出他之身份,殷梨亭越看越怒,叫道:“宋青书,你这小子好不要脸!你反出武当,如何还用武当派的功夫?你不要你爹爹,怎地却要你爹爹所传的武功?”
群豪大吃一惊,心想:场中那人竟是武当派的宋青书么?他是武当派第三代弟子中的佼佼人物,又何必改头换面遮遮掩掩?难不成其当真是害死莫七侠之真凶,故才这般?那他不由分说,便朝峨嵋派的丁敏君动手,又有何深意?
宋青书听到殷梨亭的呼喝,脸上一红,叫道:“待我杀了姓丁的,何止武当派和爹爹,我自己性命也不想要了,还在意这些做甚!”身形挫开,行动快捷之极,招数一变,愈见狠辣,更势不可挡地攻去。
丁敏君不敢小觑,双掌飞舞,有若絮飘雪扬,看似软绵绵不着力气,出手却精妙高深,这是峨嵋派掌法的要点所在,宋青书沉心定气,左掌拍出,右掌陡地里后发先至,跟着左掌斜穿,又从后面抢了上来。丁敏君见自己上三路全为他掌势罩住,忙出双手抵御,但听砰地一声,二人对掌之下,丁敏君头顶热气袅袅上升,这场比试虽不大耗内力,但对手实在太强,已竭尽她心力。眼见她已是强弩之末,宋青书心下暗笑,盘算着这一掌对后,自己必能再出一招,取其性命。
峨嵋派众人看得好生揪心,都望向掌门人,待周芷若一声令下,便上场相救同门。此时周芷若手中也拈了两枚铁莲子,心下却好生踟蹰,按理说,她乃峨嵋一派之长,万不能眼见旁人对自己门人痛下杀手,但丁敏君显然知晓了什么,活着必是大大的灾祸,宋青书所以乔装出手,定也是为自己隐瞒之故,似乎他知道内情,非杀丁敏君灭口不可,足见此事之危急。可同门数年,即便抛开师姊妹的情分不说,她身为掌门,若在此时手刃弟子,却要众同门如何想?要天下人又如何想?一时间,手中两枚铁莲子握紧,实不知该用去杀人还是救人。
赵敏似乎瞧出她的疑虑,素手成拳藏在袖中,脊背渐渐绷得笔直。
此时宋远桥见到独子对峨嵋派女侠狠下杀手,想起恩师教诲,说道:“二弟,师尊从前曾受过峨嵋派郭女侠的大恩,素来有命,咱们武当弟子,决不可伤峨嵋派一人性命。”他所以叫俞莲舟而非殷梨亭,也是痛心疾首,决心让性格坚韧的二弟亲自动手,在天下英雄跟前为武当派正名、为七弟雪恨,实乃大义灭亲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