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芷若这番说话斯斯文文,却暗中带刺,赵敏闻言却丝毫不恼,只道:“我自认没有甚么精忠报国的念头,只是个野心勃勃的小人,可就算我要叛国,也绝不是因这求荣二字。”
周芷若看向他,想起先前遇时,眼前人温柔细致,翩翩有礼,倒是同如今这身份半点不符。心中莫名一涩,道:“论谋术,我只是输你的,如今想来,当真无话可说。”
赵敏眉头一挑,问:“我骗了你,你……生不生我气?”
周芷若淡淡道:“气又如何?你瞒我骗我,不过是为了一把剑,那么你先时同我说过的话,我自然也不必当真了。”
赵敏闻言一笑,不置可否,修臂一展,邀周芷若落座。
说话之间,庄丁已献上茶来,只见雨过天青的瓷杯之中飘浮着嫩绿的龙井茶叶,清香扑鼻。周芷若暗暗奇怪,此处和江南相距千里之遥,如何能有新鲜的龙井茶叶?
赵敏端起茶杯先喝了一口,意示无他。
周芷若亦浅尝辄止,朱唇沾染碧水茶香,抬头却对上赵敏一贯灼灼的目光,不由俏脸微红,随即心头又恼,放下茶盏将头偏过一处。
只听赵敏笑道:“我先前同你说过的话,但凡讲我心悦你的,一句不假。”
周芷若冷冷一笑,并没答话。
赵敏见此,突然起了调笑的心思,便起身去拉周芷若的手。
手上突然传来一股暖意,随即臂上被人用力一带,周芷若整个人便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你!”周芷若惊呼一声,一张清丽面庞羞得通红,赵敏一手握着她的柔荑,一手牢牢环在她腰间,倒叫她挣脱不得。
赵敏眼底含笑,软香在怀,熏得他心中飘忽,本只想戏弄一番,如今却忘了放手。
“嬛嬛一袅楚宫腰……”赵敏嘴里喃喃,不由吟出诗来。
周芷若闻言,面色通红,整颗心紧张得快要跳出来。“你……你放手……”她心道:这赵公子虽说不是甚么好人,却也算生得气度非凡,怎么偏偏三番几次,如此……如此急色……
赵敏挑眉道:“你不信我言,我不放。”
“你……”周芷若只觉此人好生无赖。暧昧之息不断蔓延,十香软筋散未除,此刻的她便和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无异,眼下被赵敏这般对待,心下确是委屈,又恐下一刻被人极尽轻薄之事,她心头一凛,使尽全身力气推开赵敏,慌乱退至一旁,羞恼一瞪,道:“还请赵公子自重!”
赵敏愣了片刻,突然扑哧笑出声来,仿佛这“自重”二字,周芷若是说得有多么不恰当一般。
周芷若瞧得莫名奇妙,却听他道:“方才是在下唐突,多有冒犯,还望周姑娘见谅。”
周芷若紧张盯着眼前的人,见他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话又说得诚恳,细细想来,若方才他当真欲行不轨,简直易如反掌,又何必停下顾忌她脸色,于是便松口,冷冷道:“赵公子可要记得这句话才好。”
赵敏点头道:“自然自然。周姑娘一路劳顿,便请先至院中吃些酒饭。”说着抬手引路,却自觉般隔开周芷若一段距离,当真说到做到。
周芷若随赵敏穿廊过院,到了一座大花园中。园中山石古拙,溪池清澈,花卉不多,却甚是雅致。周芷若暗暗点头,心想这花园的主人实非庸夫俗流,胸中大有丘壑。
水阁中已安排了一桌酒席,赵敏请周芷若入座,继而斟了两盅酒,端起自己那杯一口干下,说道:“这是绍兴女贞陈酒,已有一十八年功力,周姑娘且尝尝酒味如何?”
周芷若见他豪饮一盏,亦不拘泥,仰颈一饮,却被那烈酒灼得喉中火热,不由轻轻咳了几声。
赵敏勾唇一笑,贴心唤来清水,亲自为周芷若盛好,推到她跟前,方道:“周姑娘娇如弱柳扶风,不适饮这烈酒,是在下的疏忽。”言罢又命人换上淡雅的清酒,这才开席食菜。
周芷若生性温婉含蓄,见眼前人彬彬有礼,也不好再对他使脸色,更何况师尊同门之安危,还需得着落在他身上,便淡淡道了声谢,只心中仍是有些发堵。
她边食酒菜,边漫不经心四处观望,但见水阁四周池中种着七八株水仙一般的花卉,似水仙而大,花作白色,香气优雅。
正所谓临清芬、饮美酒,和风送香,如此雅景,可周芷若心底却畅快不起来,三口酒菜下肚便忍不住开口问道:“赵公子找我前来,难道真只是为了饮酒赏月?”
赵敏吃着酒菜,抬眼看向周芷若,忽然停杯投箸,不答反问:“不然周姑娘以为,我还有甚么目的?”
“恕我直言,赵公子运筹帷幄,胸中尚有雄才伟略,实非儿女情长之人。”周芷若正色道:“能生擒六大派高手于万安寺,如此神通广大的赵公子,又为何单单对我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峨眉弟子另眼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