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真反复说了半天,谢逊总是那一句话,直气得他冷冷道:“谢逊,我且容你多想三日。三日之后,若再不说出屠龙刀的所在,你就等着好瞧了!”说着站起身来,向三僧礼拜,走下山去。
张无忌待他走远,正欲长身向三僧诉说,突觉身周气流略有异状,这一下袭击事先竟无半点征兆,一惊之下,将周芷若猛地一推,自己忙着地滚开。周芷若也察觉到这下袭击,自也无需他相助,当下倒在草丛里,抬眸却见两条黑索直冲她攻来。她身子一侧,躲开了去,只觉两条长物从脸上横掠而过,相距不逾半尺,去势奇急。
张无忌正待去救,可他身子只滚出丈余,一条黑索便向胸口点到,抖了几抖,化成一条笔直的兵刃,如长矛,如杆棒,疾刺而至,向他缠来。先前见昆仑派四大高手转瞬间便命丧三条黑索之下,他便知这三件奇异兵刃厉害之极,此刻身当其难,更是心惊。
此时拂向周芷若面门的两条黑索也已近在咫尺,便在这电光石火般的一刹那间,她右手疾挥,拨开了袭至的其中一条黑索,默运九阴真经里的内功心法,左手擒住另一条长索,正待运气抛出,却见那索尖如蛇般在空中灵活圈了个转,啪啪两下,先后击在她肩和颈上两处。
周芷若捱了这一击,恰打在她颈下天突穴和肩头肩井穴上。这天突穴是阴维、任脉之会,而肩井穴则是足少阳、足阳明、阳维之会。她心头大震,料想这三僧内力何其高深,受这一下,打得又是身上要穴,只怕不出一刻,便要口喷鲜血而亡。她脑海转过百般念头,眼前晃过赵敏的脸,一时间心底又苦又涩,只想:我只怕是没命再见敏敏一次了。
这般想着,手上力道蓦地一松,那长索便鱼游水般滑脱出了手去。猛地里喉头一甜,她捂着心口颤颤退了几步,果然便吐出一滩血来。周芷若只觉丹田下足三阴、任脉之会的中极穴里一阵发热发烫,像是有石岩火浆就要喷薄而出那般,她闷哼一声,咬紧牙关,素手不由攥紧了衣襟,那股子热气却是不囿于丹田之阻,细细疾疾的涌出,烧得她五脏六腑一片灼痛。
周芷若额头都出了密密一层香汗,但觉那热息蔓延,直至整个体内都捱了烧,方才中招的天突、肩井两穴尤甚,还突突跳个不住,如水之沸处,滚滚不歇。这一番变化实不过几个须臾,那使黑索的两僧见她不死,不由齐齐“咦”了一声,似乎颇感惊异。二人互视一眼,手里同时一抖,两股黑索并会,又呼呼而出,来势凶猛,尤似洪水猛兽。
周芷若正给肺腑热息烧得喘不上气,却觉跟前劲风疾驰,她拼命集中精神,情急之下,狂聚体内九阴真气,身子掠了个阵,双手齐出,白骨爪左右各捉住一条黑索,却觉一股强大的内劲自里呼啸,将她身子一提一送,力随劲起,嗖的一声,带得她整个人也直冲上天。
此时此刻,天空中白光耀眼,三四道闪电齐闪,照亮了周芷若身形,两位高僧抬头上望,见这身具古怪武功的人竟是个清淡薄瘦的少年,更是惊讶。两条黑索缠着周芷若双腕,便如两条张牙舞爪的墨龙相似,急升而上。周芷若借着电光,一瞥间已看清三僧容貌。坐在东北角那僧脸色漆黑,有似生铁,西北角那僧枯黄如槁木,正南方那僧自与张无忌斗得难分轩轾,一张脸上却是惨白如纸。三僧均是面颊深陷,瘦得全无肌肉,那黄脸僧人还眇了一目。
张无忌打斗中听身侧呼的一声,风势甚强,偏眼去看,却见周芷若给两条黑索卷上了空,只吓得心惊肉跳,体内九阳神功爆出,将缠住自己的那条长索震了开去,纵身一跃,窜上空中。那被他迫开的长索回了个转,又紧追他身子而来。
周芷若见那两根黑索犹如藤蔓裹上了双臂,她想:给这索缠死了便是大祸。当即内力激出,动劲猛地一挣,两条黑索给她甩开,后劲却带得她身子翻了个滚,直往一旁飞去。那两条黑索在空中一绕,反朝冲上来的张无忌而去。
只听轰隆几声猛响,几个霹雳连续而至,这天地雷震之威,直是惊心动魄。周芷若只瞧见三条黑索直逼张无忌,不由叫道:“当心!”
眼见三根黑索先后卷上身来,张无忌惊惶之下,伸手左拨右带,一卷一缠,借着三人劲力,已将三根黑索卷在一起,这一招却是张三丰所传的武当派太极心法,劲成浑圆,三根黑索上所带的内劲立时被牵引得绞成了一团。
雨声之下,但听一个老僧喝问:“来者何方高人?”张无忌此时正与三索缠斗,本就分身乏术,又心想自己眼下是潜行救人,若吐露出明教教主的身份,不知会否于探听义父下落反而有害,思量之间,未曾接口。周芷若想自己亦是混入少林,心下也在踌躇,此时又听一个老僧道:“江湖中侠者光明磊落,二位何必鬼鬼祟祟?今日不言,他朝难道就不朝相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