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闻言心想:我又何尝能放得下周姊姊?但我二人总是身不由己。一时心中酸楚无可言说,哽咽道:“你下榻之所没变罢?等你回去了,我派人送伤药过去。”
周芷若涩然一笑,起身道:“那也不必。我听完你的话,便知晓你不是真心要嫁给别人,而那七小王爷是你青梅竹马,你怜悯他,也应当应分——但最怕的便是如此,分明不曾有得误会,却还是无法长相厮守。你说咱们之间好似陌生了些,那是你终于明白,当初在弥勒庙中我对你说过的话……”说到这里,再讲不下去,大步走出小屋,见到方珩和清如一前一后站在门边,惨然道:“师妹,咱们走罢!”长袖一垂,往来时路去。
清如如梦初醒,愣愣地跟上,方珩对向赵敏,大是惶恐,试探着问道:“郡主……咱们……”
赵敏自知她聪明智慧,断然不再误会于己,但两人之间天堑般迢迢,总是难越,当下也不追赶,黯然神伤,叹道:“回王府罢。”
此时追击的元兵也退去,赵敏和方珩又各自换上一身衣裳,她更穿回女装,大模大样地走在城中,但见四下士兵搜查巡逻,自也不惧。
回到汝阳王府,见不少侍卫出出进进,赵敏收敛落魄之态,心中奇怪,走到前厅,王保保正在堂上踱来踱去,一见到她,大步走上来,低声道:“妹妹,那些江湖草莽所为之事,你却也跟着去学,真好是胡来!”
赵敏微微一怔,便猜到他已看出劫囚之人是自己,也不多提,说道:“府里怎么啦?”
王保保道:“适才来了几名江湖刺客,被府里的高手察觉,人没捉到,眼下我已加派人手巡视。”说着摸了摸怀中,摊开手掌,道:“那些刺客之意好似并不在行刺,倒像是来探找甚么,绕了王府一圈,没多做逗留,逃走时还投下这些暗器。你常年行走江湖,且看一看这暗器,可知道是甚么来头?”
赵敏拿起来一看,见这暗器共三枚,每一枚都是玲珑的圆形,像是小石子,但实乃铁铸,上头仔细看,竟见得细小地刻着莲花图案。
铁,莲花——她心中一动,登时想起来:这难道正是当日在灵蛇岛上,周姊姊从金花婆婆手底下救蛛儿所用的暗器——峨嵋派的铁莲子?
虽然当时天色已黑,周芷若发这暗器之际,她并未仔细看过,但前后一想,却也不难猜到,毕竟周芷若将才与她说过『弃下去王府的同门』这几个字,赵敏暗道:想来周姊姊本是和她同门来王府找我,嗯,无非也是为着武穆遗书了,只是不知怎么,她得知了我与扎牙笃的婚事,才独个人跑去法场,更要杀人泄恨。
王保保看她不答,面上更怔怔地,心中已然有数,意味深长地说道:“原来是你认得的江湖门派。”
赵敏也不置可否,道:“我此番本是想让扎牙笃手底下也丢了钦犯,反过来再叫父王哥哥好生参他七王府一本,谁料竟出了后来的事……”想起周芷若挑那一剑,疼得扎牙笃当场晕去,又问道:“那扎牙笃他眼下伤势如何?”
王保保在法场也见到劫囚之人,自认出是周芷若,忿忿道:“都是那姓周的女子好生坏事,她一出手,便将七小王爷打成个重伤,现下还未清醒,父王已赶着去探了,还不知七王爷此番要如何发作,只怕又来反咬一口……”
赵敏道:“法场护卫之责是在哥哥身上,但你已劝过他的,只拦不住七小王爷之威。其实想一想,我本也打算让方珩出手,假作明教中人,将扎牙笃打伤,要他十天半月下不得榻,如此,多拖延些成亲的时日,我也好另想法子。只料不到……他伤势竟如此之重么?”
王保保道:“重不重的,我也不知。总之你说来说去,便是维护于周芷若,你是千方百计,在想为那姑娘开脱,却不想一想自己,不想一想家族!父王将被复了兵权,却又出这等事,你道七王爷肯轻易善罢甘休吗?”
赵敏面上过意不去,说道:“她会对扎牙笃下死手,那也是因为我,但我也知道不能害家里人。哥哥,我这就去瞧七小王爷,他是被伤在腿上,便再疼,生死却总不至于,若然他活着,我便有把握保全特穆尔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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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芷若和清如从小径出来,偷偷潜回城门,见到大都城中元兵逡巡,不敢再入,便在城郊发出峨嵋派联络的信号火箭。果然,静玄等人不时来会,还奇怪掌门人为何在此,清如说已在法场会过郡主娘娘,静玄还道:“难怪。”说起众同门今日潜在王府时,并未得见绍敏郡主,临走时不想还是打草惊蛇,给府中高手觉察,所幸众人全身而退,眼下只有再谋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