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珩一愕,看了看赵敏,笑道:“小人是怕郡主夜里肚饿。”
赵敏听罢脸色一变,恼叫起来:“好啊,出来几天你胆子愈发大了,再敢胡说八道,等我伤好了,瞧我不老大耳括子打你。”
周芷若道:“在海上漂流这许久,大家也实在饿了,往日只勉强吃些生鱼,但总归腥味极重,眼下多补一补,那也没甚么。”
谢逊道:“其实生鱼肉只须多嚼一会,惯了鱼腥气息之后,自有一股鲜甜的味道。”
赵敏道:“谢老爷子在荒岛上住了二十余年,什么苦也吃过了,岂在乎区区生鱼?我就不一样啦,娇生惯养,这段时日吃那生鱼,虽挤出鱼肉中的汁液,勉强也可解渴,但腥也腥死啦,总吃不出老爷子口中的美味,眼下自还是多吃些熟肉舒坦。”说着朝周芷若瞟了一眼,眼带笑意,意在感激她为自己说话。
蛛儿精神也好了些,说道:“阿牛哥哥,今晚咱们睡在这,不回船去了,好不好?”此议一出,人人赞妙。眼见小岛上山温水清,也无凶猛野兽,各人也好放心安睡,当即定了下来,由方珩在山洞中铺好软草,供众女寝歇,张无忌等几个男子围着火堆,睡在洞口。
赵敏贵为郡主,这几日虽然身在海上漂流,却仍是尽可能的使容颜整饬、衣衫修齐,这时到了岛上,更是想细心地整理一番。此时夜色阑珊,她见蛛儿病弱,饭饱之后,已自沉沉安睡,便悄声喊道:“周姊姊,周姊姊。”
周芷若坐在软草之上,并未睡下,听到她呼唤,问道:“怎么?”
只听得赵敏说:“你陪我到一个地方去一下。”
周芷若心想:大晚上的,这小妖女又在作甚么把戏。当下道:“各人都歇息了,你有甚么事,却在这时候来叫我。”
哪知赵敏摸黑挤了过来,娇声道:“周姊姊,你便跟我去罢。”说着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掌。
周芷若呼吸一紧,两人此时相距已不过数尺,山洞狭仄,呼吸可闻,她生怕赵敏再做出甚么惊人之举,又不好与她争执、惊动蛛儿,无可奈何之下,只能被赵敏牵着手,一直走出山洞,见谢逊和张无忌已然睡了,独方珩一个坐着守夜,看到赵敏出来,也不多问,只起身冲她二人行了个礼。
周芷若心中又是怦然,又是奇怪,不知这妖女要带自己到哪里去。且看赵敏一路分花拂草,朝岛东一片树林后走去,行了约莫一刻有余,眼前豁然开朗,居然有一湾清澈的活水小湖,四下里葱葱翠色,花香浮动,草木清新,比之山洞中的气闷局促,另有一番光景。
赵敏这才放开了她手,嘻嘻一笑,说道:“怎样?这地方不错罢?”
周芷若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郡主娘娘当真神通广大,便在呼呼大睡之间,也能知晓这岛上的好去处。”
“这样的好地方,自然不用我去找。”赵敏坐到湖边一棵大树下的石头上,扯脱了鞋袜,将双足浸在湖水中,怡然一叹,道:“本郡主出门在外,带的下人可不只会打打杀杀。方珩烤肉那时候便同我说了此处,只当时不甚方便,眼下众人睡了,可算能安安稳稳舒服一会儿。”
想来是她郡主脾性发作,早叫下属在岛上四处察看,寻得了这一处宝地,供其享受。
周芷若斜眼一睨,只见她低头微笑,桃色双颊,月色倒映湖中,也不如她一双玉足白皙如雪,哪敢多看,当即偏过了头去,道:“你要用这山泉湖水,自己过来便是,你又没断手断脚,却叫我跟了来做甚么。”
赵敏道:“这湖水虽好,总归幕天席地的,人家好歹也是个女孩子,万一给人撞见……再说啦,这岛上就三个女子,殷姑娘都病成那样了,你忍心叫她陪着我出来吗?”
她语气似嗔似恼,只听得周芷若心中一荡,霎时间极是烦恼,想:跟前这妖女是一个强敌,而我内心中的心猿意马,更是一个强敌,还是越早离开越好。当下强抑烦躁,背过身去,说道:“那你快快完事,我可要去睡了,没空在此做你放哨的仆属。”
话音未落,但听赵敏突然间叫道:“哎哟!”
周芷若不由转头望去,但见赵敏脚底一滑,登时空了,身子往后仰跌下去,这么一来,她脑袋非撞上坐着的那块大青石不可。
周芷若忙踏步而上,伸出手去,抓住了赵敏右手的四根手指,岂知她手指滑腻,立时便溜脱了出去,非但如此,更有一股劲力随她脱手传来——周芷若暗叫:不好,我是中了这妖女的诡计!待以轻功站稳,已来不及,身子一斜,扑通跌入了湖中,登时满头满脸都是水。
赵敏晃了晃身子坐定,原来她已偷偷把衣带解开,绑在了湖边的树干上,适才佯装跌倒,也不至真的落水,但听她咯咯笑道:“周姊姊,你是峨嵋派的掌门,要统率多少高手豪杰,如此容易受人之欺,那如何得了?”说着笑意盈盈弯下腰来,伸一手相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