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惶恐地握住郑还舟的手腕,又低而急促地叫了一声:“舟哥。”
连叫两声,郑还舟这才回了神似的,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停顿两秒才收了回去。
许川闲看到郑还舟微微往旁边侧了下头,另一只手的手肘撑着椅子,手指似乎抵在唇上。
“不像,”他背对着许川闲,突兀地冒出这么一句,嗓音有点哑,“你离我远点。”
许川闲下意识“哦”了一声,但身子没动,就意思一下似的收了收敞在郑还舟那边的腿,双手安静地放在自己膝盖上,活像正在上课听讲的好学生。
只不过没有谁家好学生上课不带书还要蹭别人的就是了。
过了一会儿,许川闲不知道郑还舟心情恢复点了没有,他扯过自己的背包,当然也是郑还舟的,从里面掏出几个面包和牛肉干。
其他两位小伙伴也在进餐,而且离他们俩远远的。
“舟哥我饿了。”许川闲把吃的放桌上,睁着大眼叫郑还舟。
郑还舟被他叫回了头,看他一眼,又盯着他仿佛没什么大用的手,没说什么,转头把面前的一个面包和一个牛肉干撕开包装袋,放在了他那边。
许川闲高高兴兴地和郑还舟一起享用着简陋的晚餐,同时心里正盘算着未来的某一天,比如见家长的时候,他一定要定一家非常高档的餐厅,严谨温柔地为郑还舟系上餐巾纸,然後在父母的见证下……
“……”
安静地咀嚼声中,郑还舟转头看了许川闲一眼:“你是有哪根弦长歪了吗,什么时候都能神游天外。”
这可冤枉了,许川闲立刻摇头,他平常没有这样。
“不是的舟哥,”他否认道,“我刚才想到我爸妈了。”
话音未落,他的尾音就显而易见地低落下去。
这种情绪对从小无父无母的人来说非常陌生,就比如郑还舟。
他还是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安慰者,更不必说在自己的男朋友面前。
“你想哭吗?”他问。
许川闲笑了一下:“那倒还不至于。”
郑还舟就不说话了,但许川闲隐隐约约感觉他时刻准备着把肩膀借给自己一样。
许川闲乐疯了,随即想到什么,从包里的一个小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裹成的球。
他三两口吃完东西,拿着球跑去找郑威和林言。
“朋友们!”许川闲着急道,“我手机还在无人机上绑着呢,谁借我一下,我插下电话卡。”
林言举了手。
几分钟後,许川闲祈祷地看着信息箱里转圈圈的刷新页面,当刷新停止,通知信息下面那一栏蹦出一个新的红点时,他激动地差点飞出去。
在信号彻底消失前,他父母给他回信了――【我们老幺,不知道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不要担心别的,保护好你自己最重要,爸爸妈妈在朋友家的农场地下室里,已经通过军用通信联系上你哥哥的朋友了,你哥哥也没事,过两天我们会转移到你哥哥的安全屋,你自己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爸爸妈妈还有哥哥永远爱你。】
来信时间是两天前,六号晚上八点多,正是许川闲把手机卡拔出来绑到无人机上的那天。
仔仔细细读完家人发的每一个字後,许川闲忍不住捂住了嘴,眼眶酸疼得要命。
林言和郑威就坐在他身边,也不出声打扰,就这么安静地陪着他。
好一会儿,许川闲缓过来了,把手机卡拔出来保存好,手机还给了林言。
夜晚十二点,月正当空的时候,四位小伙伴在教室里沉沉睡去。
……
六月九号,清晨,天气又阴又闷。
许川闲醒来的时候隐约听到了翻书声,他恍惚了两秒,眼前的天花板仿佛变成了宿舍里的天花板,身下似乎还能摸到他柔软的床垫被褥,内卷的宿舍长又坐在书桌前开始读书了,仿佛下一刻许川闲就能听到王鹏辉抱怨一句‘周胥你起这么早学什么习啊,给我带份早餐呗’,宿舍长头也不抬地回了他一句‘做梦’,却突然动了下椅子,不知道他要去哪。
许川闲就是在椅子嘎吱声突然响起的时候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眨了下眼,看到郑还舟从自己身边起身,动作尽量放轻了,但还是碰到了旁边的椅子,许川闲没出声,他就以为许川闲没醒,继续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这张用课桌拼成的‘双人床’。
过了好一会儿,许川闲才起来,然後看到其他三位小伙伴正聚集在窗户边。
他凑了过去:“你们在看什么?”
低头一望,底下的场景让他震惊无比。
林言道:“这应该是给大一准备的夏令营旅游车。”
二号楼背後的位置处,赫然停着两辆绿色的大型巴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