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僵局。
肖叶丞的电话进度在被快速拉进，电话那头的人的汇报被他多次打断，无数个关键时间节点从他嘴里冒出来，“务必”“一定”之类的极限词层出不穷，这是他在工作上耐心耗尽的表现。
没过一分钟，他的语调开始和缓，话术也转成安抚和鼓励，似是要给这次电话会议收个尾。
“我知道困难很大，但我也知道你的能力，硬实力摆在这里，没道理完不成的是不是……”
肖叶丞说着，原本并拢的腿微微分开，没拿手机的那只手撑住膝盖，手掌宽大，五指分开，起身的时候顺着大腿脉络往上收束，有种蓄意引诱的既视感。
他站起来，转向谢挽星的方向，视线定在对方脸上，只几秒，随后快速撤开，朝着地板张望。
电话还在继续。
“嗯，对，我今天订婚……”
肖叶丞的腿迈动起来，朝着谢挽星的方向走。
原本撤离的视线又回到了谢挽星脸上，眼眸里有着许多让谢挽星看不懂的情绪。
肖叶丞声线压得更低，每个音节都像是被细密的幕布笼罩，藏着颇多混沌。
“是和谢家……谢谢祝福，等办婚礼了一定叫你。”
休息室并不大，肖叶丞腿长，步子迈得也大，没几步就来到了谢挽星跟前。
他挂断电话的时候，谢挽星正在往后退。
那横在他们之间的工作电话终于宣告落幕，但肖叶丞脚步未停，谢挽星撤一步，他就进一步，一进一退，生生把人给逼到了门边。
谢挽星的手已经碰到了门把手，他心想着，只要肖叶丞再往前走一步，他就先跑再说——哪个好人多年未见先把前任给挤到门口的，这样的肖叶丞让他心里直打怵。
肖叶丞并没有如他所愿般站在安全距离外，谢挽星手腕用力，门被打开，门板向内转了几度，再拉大一些就足够他钻出去了。
就在谢挽星盘算着怎么快速逃出休息室的时候，肖叶丞的手来到他身侧，擦过他大臂的袖子，来到他身后几公分的地方，轻轻一推。
“咔哒”一声，门板被合上，严丝合缝，没有半点可供谢挽星逃跑的余地。
谢挽星眼见自己逃脱无门，立刻在心里劝说自己冷静，他是来跟肖叶丞谈判的，不逃就不逃，他转过脑袋，直直对上那双凤眸，想用自己惯常的嚣张语调跟人对峙。
却没想到下一秒，对方欺身过来，阴影笼罩住他，将他盖了个严实。
谢挽星：“！”
肖叶丞并没有丝毫的礼貌与克制，在靠近的瞬间，那还握着手机的手便抵到了谢挽星腰间。
哪怕隔着硬质触感，谢挽星也能感受到揽着自己的手有多烫人，肖叶丞那颗脑袋来到他肩上，轻轻压着，并未完全卸力。
但沉沉的呼吸是真的，不论吸气还是呼气似乎都格外用力，响在谢挽星耳畔，激起了他一些熟悉的身体反应。
“哥，你果然来了，我就知道……”
谢挽星张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是什么情况？
肖叶丞不是叫他来对峙白漓的事的吗？
怎么一见到就开始抱着喊哥了！
在他回应之前，对方身上那熟悉的味道却让他先忍不住缓了气息。
阔别五年，他都快忘了肖叶丞是什么味道的，却还记得这味道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感觉。
一种畅快的、轻飘的、宛如有力承托住他生命般的感觉袭来，谢挽星恍惚了一下，忍不住回抱住身前的人，脸埋进对方脖颈之间，贪婪地享用着眼前药物身上的味道。
抱着自己的人显然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动作，肖叶丞那原本撑着门板的手也收拢起来，把谢挽星抱得更紧。
低沉的声线换了语气，停停顿顿，像被打了标点，尾音下垂，显出失落和委屈。
“哥，我好想你……”
谢挽星心头一颤，鼻子跟着眼眶一块儿酸。
真是好熟悉的语调，好熟悉的话术。
久别重逢宛如一场春雨甘霖，不必费吹灰之力便可以唤醒藏匿在苍凉土地下的一切生机。
谢挽星听着对方说完话后轻咽的声音，连节奏都与自己的记忆完全重叠。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从未真正忘记过眼前的人。
哪怕心里已经打过休止符，但身体镌刻记忆的能力远超他的想象，那么持久，那么深刻。
一声呢喃就可以唤醒所有记忆。
他在肖叶丞看不见的地方抿嘴苦笑。
谢挽星，真没出息。
……
肖叶丞松开他的时候，赤色的眼眶还那么显眼。
瞧着可怜，比白漓装惨时的模样还要入木三分。
谢挽星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他平视着对方，眼里有自己令行禁止出来的疏离：“肖叶丞，我不是来叙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