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博点了点头,对沈红城说:“你跟贞姐、小雪他们在外面等,我跟她进去看看,说不定言歌茗和苏婉柔就在里面。”
沈红城无奈地点了点头,他看着蔡文博脸上的血污,觉得酸楚的感觉一阵又一阵地泛上心头。人总是在最糟糕的时候发现自己喜欢“活着”,“活着”是什么?“活着”就是在汗流浃背的盛夏,打开一大瓶冰镇啤酒,然后用嘴快速地接住瓶口不断外溢的泡沫,感受舌尖上那畅快的刺痛感。
蔡文博和黄杨玥刚走进这个房间,就听见了剧烈的机器轰鸣声,只见房间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铁笼子。
蔡文博和黄杨玥俯下身一看,发现笼子里居然有一具浑身赤裸的男尸和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孩。
“吴兴杰?”蔡文博用疑惑的语气自言自语。
“怎么,你认识他?”黄杨玥问。
“这个男的是棉城的地头蛇,我们一直以为他就是这个毒窝的幕后黑手,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既然是坏人,死了就死了吧,先别管他了。”
笼子里的女孩嘴里一直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蔡文博听不清楚。刺鼻的腥臭味一阵又一阵地散发出来,女孩结成团的头发上粘着数不清的白色污秽物,那破破烂烂的衣服已经看不清本来的颜色了,裤子被撕成了一条一条的破布,她瘦骨嶙峋的小腿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伤痕和血痂。
四周的机器运作声突然停止了,很安静。这种安静就像是凝视着森林中层层堆叠的枯黄落叶,就像是半倚着栏杆眺望着远处的风景,就像是从草木间穿过的狂风,就像是从深蓝的湖水中掠过的浅色鱼影。
终章:归零(下)
寂静之中,血腥味夹杂着刺鼻的危险源,一下又一下撩拨着黄杨玥敏感的神经。
就在黄杨玥刚刚撬开那个铁笼子的锁链时,里面神智不清的女孩突然像病毒扩散的行尸一样冲了出来,张牙舞爪地掐着黄杨玥的脖子,把她按倒在地上,随即快速地从旁边拿起一块铁皮朝太阳穴砸去。
黄杨玥立刻痛得大声惨叫起来,蔡文博急忙从后面紧紧勒住那个女孩的脖子,想把二人分开。也就在这时,他发现女孩的身体凉得宛若寒冰,脖子周围遍布针孔,而且后颈处安装着一个小型的电子仪器。
但那个女孩宛若钢铁制成的机器人一样,浑身青筋暴起,纹丝不动。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女孩的手臂突然用力往后一甩,铁皮的尖端把蔡文博的前胸划开了一条巨大的伤口,血液飞快地往外淌。
听见剧烈异响的沈红城果断地冲进门内,只见那个诡异的女孩正高高举着铁皮,准备再次向黄杨玥砸去。
“红城,快点干掉她,她已经是个死人了,是具行尸,有人在远程遥控她。”蔡文博捂着胸前的伤口喊道。
沈红城快速上前,揪住女孩的长头发向墙角狠狠撞去,后颈处的那个小型电子仪器也随着震动而掉落,女孩瞬间就像个橡皮糖似的瘫软在了地上。
黄杨玥虚弱地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感到头部被无法估量的力量死死地压着,身体像是被大风放逐的棉絮,无法自行控制。
自己是要死了吗?这个问题第无数次盘旋在黄杨玥的脑海里。小时候,她体弱多病,常年卧床,视野总是只有天花板、墙壁以及窗外十米之内的风景。但是即便如此,她依然不甘心错过每一分每一秒。她讨厌睡觉,害怕一旦睡去,世界的精彩就会弃她而去。护士是一个温柔的大姐姐,总是不厌其烦地安慰她说:“你睁开眼,世界才存在,我们才存在。你闭上眼睛的时候,就像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一样,被按下了暂停键,整个世界都会停下脚步来等你。”
后来,黄杨玥曾听说,一个人在临死之际会看见光,那种很强烈、很耀眼的光,特别特别远,远得就像一声用尽了全身力气、没有边际的喊叫。
“撑住啊,别睡。”沈红城背起黄杨玥快速地朝门外奔去。
五个人满身伤损,紧咬着牙关,朝着前方进发。由于脚下的路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变成了上坡路,沈红城终于体力不支,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黄杨玥虽然意识清醒了,但是额头上破了很大一块,鲜红的血肉暴露在外。
林末雪和黄贞面无血色,干裂的嘴唇白得像纸一样。她们俩看着沈红城,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她们俩的笑就像是脆弱的波纹,被疲倦的双眼小心翼翼地盛放着,目光一动不动,像是生怕把它们弄碎了。蔡文博胸口伤痕的血虽然止住了,但是一旦用力呼吸,伤口就会裂开。
前方不远处似乎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不知道是敌是友。